打在一步之遙,風妃閱側過身子,就見男子一臉嚴肅,正瞅著自己。
“施婕妤一事,是否同娘娘有關,我想聽實話。”
風妃閱暗暗吃驚,追問道,“你不是說,施婕妤沒病麼?”
“對,”陌辰吏點下頭,微微嘆氣,在一邊的石凳上坐下,“可是,我在她的眼中,看見了你。”
風妃閱如遭雷亟,怔在原處久久說不出話來,過了半晌,方開口,“不要拐彎抹角的,你的意思,我不懂!”
“過了今夜,你便會懂。”男子凝視著她的小臉,說出的話,卻讓她越發疑惑,“你說,在施婕妤的眼中看見了我,你的意思……她的病,是因我而起?”
“皇后的鳳瀲宮內,誰都知道,有一株異世蘭花,外人都道此花遺世而獨立,是純淨不俗的。然……卻鮮少有人知曉,蘭花的花蕊,是一種奇特的藥引。我方才一踏入景夜宮,就聞到了那股幽香,只是,藏的極深,再加上施婕妤心疾已犯。若我沒有猜錯的話,明日一早,皇上便會來鳳瀲宮興師問罪。”陌辰吏絲毫不加以隱瞞,“皇后若不信,大可回去檢視,您的那株蘭花,定是沒了花蕊。”
他的篤定,卻讓風妃閱噤若寒蟬,自己在景夜宮外,是一大幫子人親眼目睹的。皇上若真要追究,她不可能讓一個瘋瘋癲癲的李美人出來作證,身側,雖有玉橋,可她終是太后身邊的人,自己越發指望不上。
“娘娘,高處不勝寒。”陌辰吏溫柔的眸子落向遠處,如冬日裡的暖陽,和煦,將那久壓而下的積雪層層化開。
“我還有扳回一局的可能麼?”風妃閱望向邊上的男子,眼中,只有信任。
陌辰吏對上她依舊倔強的翦眸,心中明瞭,自己對她,不再是償還那般簡單,“有。”
風妃閱眉角染上希翼,卻仍有不安,“你的意思,是將那盆蘭花移除鳳瀲宮?”
陌辰吏微微頷首,“只不過,宮內人多嘴雜,皇后身邊的人,又有幾個可信?”
他的擔憂,風妃閱懂。皇帝這一關本就是最艱難的,若是臨陣,再加上惡意的反戈一擊,自己就真失去了翻身的機會。
“可是這宮內,有誰會想害我呢?”
“人人都有可能!”陌辰吏接過話語,聲音帶著與他不符的深沉,“越是不可能的人,那一刀紮下去,才會越發狠。包括我,你也不能信。”男子轉過頭去,眼底,帶著不為人知的閃躲。
風妃閱單手撐住前額,手肘枕在石桌上,臉色似有倦怠。
“那盆蘭花,我會拿去煉藥,施婕妤的病,實則沒有大礙,只不過,不能長期拖。這蘭花葉便是解藥,一旦製成丹藥,我會給你送過來,你想辦法讓她服下,皇上查不出病因,就算要追究,也不能拿你怎樣。”陌辰吏輕聲安慰道,“鳳瀲宮內,留不住心的下人,我勸你還是趁早下手,皇上今夜,定是陪在景夜宮,你的機會,一旦錯失,可就是致命的。”話一說完,男子便自顧站起身來,見周側空無一人之後,這才步下石階。
深宮內苑,那一遍遍猶如鬼魅的戲曲,還在繼續,風妃閱坐在涼亭中,直到日下西斜,這才款款起身,獨身一人回到鳳瀲宮。
“玉橋姐姐——”一名小丫鬟跑入大殿,手上還抓著一塊素淨的帕子,“娘娘吩咐,讓你將那株蘭花送到陌醫師那去。”
“哦。”玉橋輕輕應一聲,放下手中的活,“娘娘不是將這蘭花視若珍寶麼,怎會……”
“說不定這花對陌醫師煉製丹藥有用呢,皇上不是下令說,這宮內的東西任他予取予求麼。”凌兒將窗臺上的蘭花放到玉橋手中,“快去吧,誤了時辰,我們擔待不起。”
手上一重,玉橋小心翼翼將它抱在懷裡,走出內殿。
半刻過後,風妃閱才踏進來,望著凌兒不斷忙碌的身影,在邊上的貴妃榻上躺了下來。
“娘娘,您回來了,奴婢已經按著您的吩咐,讓玉橋姐姐把花送到陌醫師那去了。”聽到動靜,小丫鬟放下手中的活,上前回話。
“嗯。”風妃閱將手枕在腦後,視線越過昏暗的紗燈,落在她忽明忽暗的小臉上,“凌兒,你以前可是跟著德惠妃?”
“回皇后娘娘的話,奴婢是。”丫鬟不明所以,只是乖乖答來。
風妃閱凝視著她縮成一團的身影,櫻唇微啟,“家中,可還有什麼人?”
凌兒稍有怔忡,抬起頭來,怯怯望了她一眼,“只有一位母親。”
風妃閱神色一暗,眼中帶著些許晦澀,她單手落上前額,遮住自己傾瀉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