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鼎點頭,重明子手輕輕一抬,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或者語言。
突然,孤峰往旁邊挪了一步。
江鼎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那座山峰確實如同輕巧的小鹿一般,整個的往旁邊跳了一步,讓出一條山道來。
山道和旁邊的羊腸小道幾乎一模一樣,就像鏡子裡照出來的一對映象,只是通往的方向完全不同。
重明子上了小路,江鼎跟上,剛一踏上山路,便覺眼前一亮,天地明朗幾分。
再往前走,眼前豁然開朗,之間兩旁青山呈八字形展開,露出一大片平坦山谷。山谷中間一潭深綠湖水,彷彿翡翠鑲嵌一般。岸邊楊柳成蔭,隨風拂擺。
楊柳叢中,能看到幾處樓閣,皆以小巧成趣。大多粉牆黑瓦,乾淨秀氣。
江鼎見了,十分喜歡,他喜歡純粹的東西。秀美也好,壯闊也罷,只要成了風氣,自有一股意趣在。反而是那些混搭的,又要得雅趣,又要顯富貴,還要示清高,樣樣要佔,顧此失彼的,反而沒意思。
不過這裡應該只是洞真墟的一部分,最多隻是山門,連核心都不是,任何一個大門派都不會只有一個山谷的。
沿著環湖的石板路往前走,就見樹蔭下有一乘涼椅,吱呀呀搖晃。椅上坐著個白鬍子老兒,閉目養神,正在衝盹兒,蒲扇蓋在胸口,還在微微搖動,有蜜蜂兒落在鬍子上,他也不動,一派悠閒景象。
這等景象在生活悠閒的凡人街鎮倒能看見,但這裡是一大門派的山門,有這樣一個世俗老者,細想起來,令人驚奇。
江鼎稍微詫異,但緊接著便想,或許是一位高人,就是如此做派。修士本多乖僻,有這樣的做派也不足為奇。
既然是高人,自然不便打擾,重明子也視而不見,繼續前行。又走片刻,就見一叢芍藥花下,有一對童子在觀魚。
兩童一男一女,皆總角年紀,玉雪可愛,如金童玉女一般,指著碧水中悠遊嬉戲的錦鯉,言笑晏晏。
江鼎也喜歡這種生活情形,然而走過兩童身邊時,兩童自顧自的嬉笑,絲毫沒有動作,不由略感奇怪。自己還罷了,重明子畢竟是洞真墟長輩,那兩個童子怎的不來見禮?到底是大宗門,縱然在天真爛漫的年紀,也該知道禮數了。
重明子依舊不加理會,穿過山谷,山谷雖然幽靜,卻也有三三兩兩的弟子行過,但不管是遠遠路過的弟子,還是擦肩而過的修士,沒有一個停下來打招呼的。彷彿他們雖然相隔咫尺,卻遠在天涯。
一個兩個還罷,人人都如此,江鼎心中,漸漸泛起一絲寒意,如此春光明媚的山谷,也在他心中變了顏色。
好在他早有猜測,若把那個猜測和眼前情形對照,倒不覺得奇詭,只剩下些許彆扭。
一直穿過山谷,又到了山腳,重明子道:“到上面去。可以看到最真實的洞真墟。”
兩人上山,到了山頂,雲霧不聚反散,眼前豁然開朗。
往東方看去,只見一片崇山峻嶺,一座山峰連著一座山峰,山勢巍峨,懸崖險峻,山外有山,險中又險。遠處的青山顏色漸漸淡薄,最後只在天邊留下了淺淺的青影,如水墨畫一般,淡淡渲染,意境悠遠。蒼山如海,令人心生敬畏。
然而轉向西邊,世界便完全不同。山腳下,竟是一大片繁華的市鎮。
一片片的民居,從山腳下一直鋪開,延伸到了遠方,鎮中炊煙處處,車水馬龍。雖然在山頂,也能看見街道上如螞蟻般穿梭往來的行人,看到街邊上擺攤賣貨的攤販。耳邊彷彿能聽到一聲聲吆喝聲、人們的交談聲、兒啼聲、馬嘶聲、行車聲……
一切便如世界風俗畫,工筆勾勒,惟妙惟肖。
世俗之中,這樣的集市比比皆是,江鼎一路走來,不知見過多少這樣繁華的小市集,,他最愛在這樣的紅塵中游蕩,感受著凡間的煙火香氣。
然而……
在此時看來,他只覺得詭異。比剛剛在山谷中遇到的來往行人更詭異。
這裡是深山老林,荒山野嶺,哪裡來的這麼繁華的城鎮?要說是修士的坊市,也還罷了,可這明明是凡人市井,為什麼會建在這裡?何況這城鎮既無道路聯通,又無城郭比鄰,不見農田桑梓,沒有水流淵源,煢煢孑立,就像滄海遺珠,遺落在大山深處。那一片繁華的景色,如無根浮萍,似乎是大風吹來一般。
這是虛幻麼?
江鼎不自覺的使用望氣術,但因為隔得太遠,什麼也沒察覺,又用北冥老祖留下的“鏡”字訣破妄,依舊毫無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