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我他的身體還能撐多久,還是想問我他的病有沒有好一點?」
金陽皓幽闇的眸閃過一道冷光。「當然是問你他什麼時候掛,你以為我對他會有什麼父子之情嗎?可笑。」
「喔,了了,不過可能不能如你所願,他應該還可以撐到年底。」
金陽皓口中的老頭子,就是他的親生老爹金元。
二十七年前,金元因為日本廠房及工資居高不下,欲將大金株式會社的訂單轉到臺灣加工,而親自跨海來臺找合作伙伴,一待便待了半年有餘,就在這段期間認識了金陽皓的母親,一個在酒店工作的酒家小姐,也在那個時候懷了金陽皓。
當時的金元已經娶妻育有一子,社長的位子又尚未坐穩,為了家族企業形象,並沒有把金陽皓母子接回日本,一直到金陽皓十七歲時母親過世後,他才派人到臺灣把他接到日本,正式承認金陽皓這個私生子。
金陽皓對父親的恨意因為母親的死而爆發開來,他恨父親犧牲他們母子,讓他的母親因為未婚生子而一輩子看人家臉色過日子,最後思念成疾,抑鬱而終。
而他這個私生子也從小備受嘲笑與冷落,過了十七個父不詳的年頭,母親從來就不說他的父親是誰,直到去世前的那一刻,她才拿出存摺,告訴他裡頭有一大筆海外匯款,每一筆都標明著年月日,十七年來從未間斷。那是金元給他們母子的贍養費,她卻從未動用過,寧願繼續當個酒家女把他養大,也不願褻瀆她對金元的愛情。
金陽皓帶著報復的意念跟著金元回到日本,發誓要把過去母親失去的一切奪回來,尤其看到金元的另一個兒子養尊處優過日子,有著良好的教養、紳士的風度,承受著眾人的期許與愛戴,那股不平衡便益發張狂,行為越形乖張。
你永遠都比不上你哥哥!
你如果有你哥哥的二分之一,我就心滿意足了。
這樣的嘆息,金陽皓聽了十年。
金元以為他一句也沒聽進去,其實他一字一句全記在心裡,每一句話對他來說都是痛擊。金陽皓不止怨恨著父親,對哥哥金至翰的敵意也一日一日的累積。
「是嗎?」金陽皓抿起唇,不知心裡是遺憾還是開心,眼角瞥見那小女人的身影跑進來了,馬上跟對方說:「我要掛了,有事再聯絡。」說完便掛上電話。
「你打電話給家人報平安嗎?」走進門剛好看見他結束通話電話的夏雪,微笑的問著。
「嗯。」隨便應了一聲,算是回答。
夏雪甜甜一笑,讚許他的孝行,走到他身邊坐下來,抓起他受傷的手便擱在自己腿上。「我剛剛找藥找好久喔,所以讓你久等了,會有一點點痛喔,你要忍著,如果真的很痛,你可以哭出來沒關係,我不會笑你的。」
哭?這個字不該出現在他身上吧?
「我是男人。」金陽皓不以為然地撇撇唇。看著她小心翼翼地拿著棉花棒替他的傷口消毒,還不時呵氣,不時抬起頭來偷瞧他,是看他眼角有沒有泛著淚光嗎?嘖,她當他是小動物不成。
「男人也是人啊,痛就哭出來,我真的不會笑你。」嚴肅的小臉寫著認真,但她的眼神很溫柔,就好像聖母瑪利亞似的照拂著他腐壞殘缺的靈魂,不管他是多壞的惡人,不管他多殘虐、多惡劣,她都會一樣包容他、愛他、關懷他。
這樣的眼神讓他不自在、不舒服,全身上下的細胞都起了不明的騷動,下意識地想要遠離她。
「真的不痛。」他煩躁地閉上眼,不想再看她那溫柔的眸光。見鬼的!他竟然對她產生了不該有的愧疚。
「喔,我知道了。」好像感應到他的不耐,夏雪不再說話,只是專心、安靜的替他上藥,柔嫩的小手輕輕執著他粗糙的大手,眉頭深蹙,他說不痛,她這上藥的人卻覺得痛。
她還是別把貓找回來好了,如果那隻貓會傷害他的話。
夏雪突來的靜默讓金陽皓意識到剛剛自己的失態,他嚇到她了嗎?真是見鬼了!她就非得這麼不經嚇嗎?害他得時時刻刻提醒自己要溫柔,要紳士,要君子,說話不可以太大聲,不可以常常板著臉,要笑,溫柔的笑……
高世光那傢伙說什麼來著?像春風一樣的微笑,是對這種天真的小女孩最有用的利器,所以害他這幾天都笑得像個白痴似的!
「好了,記得傷口不要碰到水喔,我會每天幫你換藥的。」她細細呵護著他的傷,捧著他的大手掌輕輕地放下。
明明只是一道抓痕罷了,她卻把他當成重大傷患在照料。嘖!他看她乾脆改行去當護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