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嚎!
正狂怒出手中的何敢猛的想起了什麼,這個想法使他不由打了個冷顫,腳步一轉,他發了瘋似的撲向後面——那兩間連了號的客房。
兩間客房的房門都是關著的,而且很靜,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
經驗的累積和某一種在災難來臨時的特殊心靈感應,使何敢有了突兀的動作——他不衝向金鈴的房間,更不進入自己的房間,反而直撲向甬道盡頭的門扉,薄薄的一扇木門在他怒牛似的飛撞下立刻四分五裂,外面是一座後園,一座非常簡陋的後園,沒有什麼花草樹木,椰樹亭臺。感謝老天,就因為沒有這些選眼的東西,何敢一眼便發現在半弦月暗淡的光輝照映下,一個粗大的身影正準備跳越矮牆,很明顯,那影子背上還揹負了另一個軀體。
何敢的視覺反應,與他腦中意念的成形,出手的動作完全連成一氣,當他察覺了那人,一柄藍汪汪的彎月形迴旋刀已暴飛而出,刀鋒迴轉著以極快的去勢斬向那粗大的人影,只聽到撕裂空氣的“嗖”“嗖”刺耳音響,對方已怪叫著一頭倒翻回來,連揹負著的另一個軀體也摜摔於地!
身形騰空的何敢右手伸縮,且恰好接住了繞旋迴來的彎刀,在同一時間,他那赤紅色的“響尾鞭”一抖筆直,宛如一根長槍,暴戳敵人額心!
那大塊頭來不及從地下翻起,倉皇間合身滾動,筆直的皮鞭驀然彈揚,猛一下就把這位仁兄捲起三尺,又重重拖跌地下。
大塊頭喉中發出一聲悶嗥,反手拔出一對又沉又利的板斧,然而不待他那對板斧分握,接頭蓋臉已捱了十三鞭!
血是紅的,是熱的,也是腥鹽的,這位個頭巨大的朋友可是在一剎間全體驗到了,他丟棄了手上傢伙,雙手蒙著腦袋連滾帶爬,嚎叫得如同一頭正在挨剮的豬。
何敢只一挫腕,他的“響尾鞭”已“嗖”的一聲纏回腰際,僅露出一截尺許長短的裹皮銅柄,他看也不看那個已被鞭笞得暈天黑地的仁兄一眼,只管走過去檢機躺在一側的另一個軀體。
那個軀體用一張白色的被單包著,何敢一伸手,觸感就告訴他是一個女人,而且還是個赤裸裸的女人——男人決沒有這麼滑膩細緻的肌膚;於是,何敢開始小心起來,他先撕開裹著頭部的被單,雖然光線昏暗,映在眼前的那張面容他也熟悉得緊,不是金鈴是誰?居然正在作海棠春睡之態哩!
長長吁了口氣,何敢十分慶幸自己不曾砸了招牌,他先把那痛得半癱於地的大塊頭點了穴道,再將暈迷中的金鈴送回房內,瞅著房中木盆裡漾蕩的溫水,何敢不禁搖頭——洗澡有什麼好處?
等何敢來到前堂,那小凶神早已縱影不見,只留下遍地的散碎物件,斑斑的血跡,店掌櫃還和先前一樣坐在櫃檯後面,不過換了個目瞪口呆的神情,彷彿是泥塑的。
何敢想問什麼,又住了口,他注視著一路滴向門外的血跡,料知那小小子業已逃之夭夭,但他並不著急,後園裡還留著另一位哩。
翻過那大塊頭的身子,何敢俯視著月光下的這張面孔,這張寬闊的、兇惡的、滿是絡腮鬍子的面孔,這張面孔對何敢而言,十分陌生。
清清喉嚨,何敢慢吞吞的道:
“先報個萬兒吧,我說朋友。”
那人牛蛋子似的兩隻眼珠一瞪,其聲也若牛鳴:“老子行不改姓,坐不改名,老子就是包達,‘熊哥’包達!”
何敢勾動著唇角,不似笑的一笑:
“‘熊哥’包達?不曾聽過;我說包達,咱門不用急,一樣一樣來,你那伴當,呃,看上去只有十一二歲的那個毛頭娃子,又是哪一路的神聖?”
悶聲爆笑起來,包達似乎相當幸災樂禍;“十一二歲的毛頭娃娃?嘿嘿嘿,好叫你得知他是何人,姓何的,他就是鼎鼎大名的‘嬰煞’白不凡;十一二歲?他快有五十歲啦!”
何敢呆了好一會,才不由嘆了口氣——他當然知道這“嬰煞”白不凡的出身來歷;白不凡的父母都是天生的畸型侏儒,生下他來體型也仍然長不大,在他六歲的時候投到西陲“長生娘娘”施小嬌門下學功夫,施小嬌的一脈武學十分陰柔奇特,不但走的是內家異途,更著重藥物的培調和人體精華的攝補,久而久之,白不凡竟成了一個奇胎,像是永遠長不大,老不了,看上去永遠都似是十餘歲的孩子,不但模樣像,連嗓音也像,唯一不曾隨著體形停滯的乃是他的心智,一個看上去十來歲的幼童,卻絕對具有中年人的老到成熟,尤其這白不凡出身那樣的家庭,那樣的師門,性情便越發怪誕陰鷙,在黑道上,他是個傳奇人物,行事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