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難不成,她現在真個是一心皈依清靜道門?”
原來,醒言不知道,在這荒災之年,眼前這樣奢麗的夜宴,身畔這位多情公子已在離迎仙台最近的枕流閣中,擺下過十數場,幾乎是夜夜笙歌。而所有這些奢靡夜宴的主人,只不過是希圖能用這樣的飲宴歌聲,引得那位慣習奢華場面的女子,也能來傾城一顧,過得玉橋,與他相會。誰曾想,那個出身富貴無比的女子,居於迎仙台苑中深居簡出,竟好似這趟真個只是來消夏避暑。
正在白世俊想著有些傷神之時,他卻突然看到一物,立時神色一動,舉杯問醒言道:
“醒言老弟,我看你腰間懸掛玉笛,不知對這吹笛一藝是否熟習?”
聽他相問,醒言也沒想到其他,便老實回答:
“不怕公子恥笑,我於這笛藝一流,確曾下過一番功夫。”
聽他這麼一說,白世俊面露喜色,誠聲懇求:
“那醒言老弟,可否幫本郡一個忙?”
忽見白世俊變得這般客氣,醒言正是摸不著頭腦,只好說若是自己力所能及,定當鼎力相助。聽他應允,白世俊立時大喜,將事情原委娓娓道來:
“不瞞你說,你身邊有這樣雪蕊瓊葩般的寇姑娘,我無雙府裡,卻也有個同樣天下一等的絕麗仙姝。”
“哦?那要賀喜白公子金屋藏嬌。”
聽得白世俊忽說起風花雪月之事,醒言一頭霧水,也只好隨聲附和。聽他這話,俊美無雙的白郡守卻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說道:
“唉……這人卻不是我金屋藏嬌。她只是我府上一位貴客。”
聽他這麼一說,正有些昏昏沉沉的少年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想到:
“莫非白天侍劍所說貴客,便是這位女子?”
正在揣測,只聽白世俊繼續說道:
“醒言你不知道,這位女客,有些不慣人多之所,所以今晚未來赴宴。否則定當讓你見識一番!”
“呀,那倒可惜了。”
察言觀色順勢答話,醒言說的大部分倒是這青年郡守的心意。聽他這麼說,白世俊臉上立時浮現笑容,熱切說道:
“其實你若想見她,並不甚難。”
“哦?”
“是這樣,我知這位佳人,最近甚喜笛樂;只要醒言你極力吹上一曲,若能有些動聽處,說不定便能引得她循聲前來相看!”
“噢,原來如此。”
醒言聞言心說,原來說了大半天,白郡守只不過是要他吹笛——吹笛之事,有何難處?這正是他本行!心想此事易行,醒言剛要慷慨回答,卻見白世俊又笑著添了句:
“醒言老弟你日後定會知道,若是今晚你能將我府中那位尊客引來瞧上一眼,那便是你三生修來的造化!”
說到此處,白世俊臉上竟是神采奕奕,容光煥發。見他這樣,醒言也被勾起六七分興趣,趕緊起身離席,去到臺榭水湄,對著月下的秋蘆湖舉笛橫吹。
剛開始時,近水之湄這幾聲幽幽的笛音,還未引得座中人如何注意。只是,漸漸的,眾人便發覺這月下寧靜的水天湖山中,正悠悠拂起一縷泠泠的水籟天聲,宛如清冷的幽泉流過白石,入耳無比的清靈淡泊。
寧靜的月夜,如何能聽到深山泉澗之音?溯源望去,卻原來是那個能讓花開頃刻的少年,正舉笛臨風,在清湖之畔吹響笛歌。
此刻座中之客,大多是見多識廣之輩;風月歌板,煙柳畫船,有何不識?只是,現在聽著這陣月下笛歌,卻讓他們心中升起一種陌生而奇異的感覺:
清泠幽雅的笛音,時而清激,時而潤和,卻無論輕徐緩急,都彷佛與這山水月雲融為一體,不再能分辨出倒底是何旋律,是何曲譜。
而那悠揚宛轉的笛歌,愈到後來,愈加空靈縹緲,彷佛是從雲中傳來。
聽得這樣出塵的笛音,所有人都沉浸其中,就連無雙公子,也忘了讓少年吹笛的本來之意,只管痴痴的傾聽。
當這樣超凡脫俗的笛音,正在水月雲天間飄搖徘徊之時,和著這曲笛歌超塵之意,忽從湖山那邊悠然傳來一陣歌聲。這縷宛如仙籟的歌音,唱的是:
“雲海擁高唐
霧鬢風鬟
約略梳妝
仙衣卷盡見雲嵐
才覺宮腰纖婉
一枕夢餘香
雲影半帆
無盡江山
幾度憑欄聽霜管
蟾宮露冷香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