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正映紅了他的臉頰,一時也不虞讓人看清臉上尷尬模樣。而今個兒居盈洗面比平素時間長了許多;等她姍姍來到袖雲亭中時,醒言神色早已回覆了自然。
“居盈,你來得正好,”
待居盈來到亭中,醒言便開口問她:
“你讀書多,幫我看看這倆字啥意思。”
說著,醒言便將封神劍遞與居盈。
居盈執劍端詳半晌,略略思忖一下,便將銘文涵義告訴身前少年:
“瑤光,北斗杓頭第一星。”
“哦!原來如此。居盈果然是博學多聞!”
醒言聞言恍然,忍不住讚歎一聲。
聽他讚歎,居盈略有赧色;那瓊肜小女娃兒則是一臉的欣羨,心中正憧憬著:
“居盈姐姐讀很多書,總能得哥哥稱讚。要是瓊肜有一天,也能像她那樣讀很多書、寫很多字,就好了……”
聯想到自己那一手狗爬字型,小丫頭便是一臉黯然。正在此時,卻聽少年驚聲說道:
“北斗杓頭第一星?!”
“原來,昨晚這夢,並不是完全荒誕無稽。”
當下,醒言便把袖雲亭上這場怪夢,跟居盈幾人講述一番。雖然夢中之事向來只記得大體,但那偶然流光飛起,化身北斗第七星,與天罡六星爭鬥之事,卻還是記得清清楚楚。
“難道此事竟是這劍親歷?又或是有何喻意?”
醒言遂與居盈等人細細參詳,只是總不得正解。最後,四海堂主下定決心:
“等哪天下山巡田,去傳羅街上轉轉,尋個星相攤兒,讓他幫俺解解這怪夢!”
於是,居盈與雪宜俱都散去,各自整理衣妝去了。只有瓊肜還立在少年身邊,仰臉說道:
“哥哥,你經常做怪夢嗎?”
“也不經常~只是近來多些;可能有些嗜睡多夢吧。也不知和前些天去火雲山剿匪有沒有關係。”
“嗯!瓊肜最近也經常有做怪夢呢!”
“哦?什麼夢呀?”
“我夢到噴火的大山,還有掉不到底的大河!”
“還有呢?”
“就這麼些了!我每次都夢到好多東西,可醒了就只記得這兩樣!”
小女娃一臉的怏怏。
“是嗎?呵~其實做夢都這樣,也沒什麼稀奇。這冒火的大山嘛,應該就是上次去的火雲山;掉不到底的大河……哈!是不是上次看到那個壞傢伙掉下山去,才做這夢的?”
這時他倒沒想去尋什麼解夢攤兒,自己便竭力幫著小女孩兒解起夢來。
確實,相對瓊肜那許許多多的古怪念頭來說,她剛剛所說的怪夢,看起來並不奇怪。原本,醒言還預備聽到更為離奇的事兒。
現在,也不知少年怎麼胡亂說了一通,便見這小女孩兒被逗得咯咯咯笑了起來。然後,便似覓食的鳥兒般雀躍著蹦到冷泉旁,讓雪宜姐姐幫著洗臉。嗣後,少年也踱到巖泉邊,撩起寒涼的泉水清洗臉面口牙,然後便端坐到袖雲亭中,讓寇雪宜幫著梳綹好髮髻,戴上逍遙道巾。
在雪宜幫自己梳理頭髮的當兒,少年堂主張醒言,恰瞥到倚在旁邊欄杆上的封神劍,心中不禁想道:
“唔,我四海堂中,至此便再無不識字之人!”
與往日略有不同的千鳥崖清晨,便在這樣有些無聊的想頭中結束。爾後開始的一天,又與往日無甚不同。
就這樣又過了四五天,這天下午,醒言在袖雲亭中參研“飛月流光斬”的法笈,用心研讀一會兒,似是略有所得,便放下卷冊,站起來略舒了舒腰身,歇息一下。他向遠山浮雲眺望一陣,又朝對面山上永不停歇的流瀑呆呆出了會神。依稀可辨的流泉錚淙之音,正與蔥綠山林中嘶嘶蟬鳴聲一起斷續傳來。
流翠的青山,徐來的清風,悅耳的泉聲,正讓這山中的夏日變得格外的愜意清涼。
正享受著這自然造化的恩賜,醒言忽覺著四下又似乎有些過於清靜。略一思量,便知道為何這樣。輕手輕腳走到一間石居側屋前,隔著稜窗望進去——
呀!果然不出所料,那原本正應讀書習字的瓊肜雪宜,現在都已經伏案悄悄睡著。
安憩著的雪宜,仍保持著清泠秀淡的姿容;側伏在案的瓊肜,頭臉正枕在臂上,小嘴兒微開,口鼻一歙一張,嘴角旁隱約有水痕一道,恰似那粉荷露垂。顯然,這小丫頭正是午夢香甜。
而在這二人玉臂之下,猶壓著幾張字紙,上面仍有墨痕未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