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主請看!”
話音未落,孟章站立的千尺波濤立時金光大盛,金燦燦的霞光直衝天宇。幾乎與此同時,那滿海的龍兵似乎得了號令,原本靜立如山的軍陣頓時如怒濤一樣動盪起來;原來靜寂得只聽得到風聲濤響的海面,也突然間震盪起一陣劇烈的鼓點。
隨著這轟響如雷的戰鼓擂起,那些風波浪裡的猛將健卒,立時噴波鼓浪,飛叉奮戟賓士如霆。演練奮擊之時,南海龍軍如若真正廝殺,口中怒吼連連,足下疾如奔星,手中擊若雷霆,往來間奇幻倏忽,易陣分形,只瞧得醒言眼花頭暈,只感覺眼前流光閃耀、翠旗招搖,耳邊滿是戰鼓隆隆,直震得心神激盪,六識不寧。看來要不是他這兩年勤謹修行,恐怕此時早已驚得掉落深海之中!
就在這漫天如雷的嘶喊衝殺聲中,醒言勉強攝定住心神,又擔心瓊肜雪宜,便掉轉回頭看她倆怎樣——卻見那位梅雪精靈,正被那個興奮得滿臉酡紅的小女娃,給拉著東張西瞧,到處指指點點,喁喁說話,就像過節觀看街邊彩燈一樣。見得這樣,醒言不禁暗自一聲苦笑,加緊催動道力穩住身形;現在首要之事,還是先照顧好自己為妙。
就在這時,那些威震南海的水族神軍又結陣施法,興起大雨,只見一時間天風揚厲,神雨滂沱,遠處那幾座原本靜默的海上浮城,這時也一起發威,從那黑黝黝的巨大輪廓中飛出千百道閃電驚雷,將蒼茫夜空照耀得如同白天降臨;又有浮城噴射出吞吐萬丈的暗紅神火,和那些躥若龍蛇的雷電混在一起,將這風雨如晦的海域夜空切割成一塊塊奇怪的圖形。而那些水族軍將,趁著風雨,乘著海濤或停滯或賓士,遠望去有如白虹貫日,正是那:
天聲起兮勇士厲,雲飛揚兮雨淋漓;
云為車兮風為馬,電在眉兮雷在鼻!
而在這時,正當醒言看得心動神搖之時,那些往來疾馳的龍族神兵,又重新按著袍色結陣如龍,在醒言與水侯站立的千尺波濤前星流霆奔般飆馳而過,口中有節奏的大聲呼喝著:
“水侯!水侯!水侯!”
這千萬人眾聲一同的歡呼,剎那間蓋過了聲震百里的靈鼉神鼓,轟轟隆隆的迴盪於萬里海疆上的雲空,直震得萬頃的海波應聲鼓盪,激起波濤如雪。
聽得麾下軍將向自己歡呼,南海水侯孟章仍是一臉肅然,傲立潮頭,朝下面賓士而過的龍馬神軍傲然相看,正有一番說不出的威嚴神采。
而在這時,那東天的朝陽正從海隅湯泉中掙出,將東邊的海面天空染上橘紅的霞彩。從醒言這邊看去,水侯孟章身邊天風激盪,袍袖飄搖,再被身後璀璨的霞光一襯,正是神光倜儻威儀非常。
這時候,這位傲立霞光潮頭的水侯龍將,忽然轉過身來,對那位在自己陰影中顯得臉色蒼白的少年突然說道:
“張堂主——這是因為靈漪!”
“呃?”
正醉心於這樣宏大神麗的南海閱軍之中的少年,突然聽到水侯沒頭沒腦說出這句話,正是萬般莫名其妙,不知道他想說啥。正要問話,卻聽那水侯朗聲告道:
“張堂主,你我都是大好男兒,不必效那小女子隱晦說話。今日我有一言,正要跟你明白告知!”
孟章理直氣壯,侃侃而談:
“今日我來請你一同閱軍,也是想要讓你知道,如果真為她好——那四瀆公主靈漪,便該讓她和我在一起!”
“……”
見孟章突然說出這話,醒言一臉愕然,然後小心翼翼的問道:
“君侯此言指的是……”
“張堂主問得好——”
這位久居上位的驕傲龍神,聽少年接話問起,便毫不掩飾的直言說道:
“不瞞張堂主,前幾日我曾去四瀆水府,因那洞庭君要謝我助兵之事。以前我也曾去過四瀆,與闔府上下都交好,特別是那公主靈漪,更是說話投機。只是那幾日裡,與靈漪妹說話,她卻總是提起你。”
提到靈漪,這威嚴的水神說話便不再那麼簡潔:
“雖然靈漪妹,那幾天和我說話還是和往常一樣,言笑無忌;但不知怎麼,每次說著說著,她就會不自覺的提到你,總是喜歡把你提出來跟我相比——”
說到這兒,孟章神色已變得冷峻如石,揮起神鎧覆蓋的手臂,戟指著下方波濤中奔騰不歇的龍軍旗鼓,然後兩眼直視少年,倒彷佛剛才“相比”之事是他說起。只聽尊貴無比的水侯,正對著不知所措的少年傲然說道:
“要跟我相比?你看這眼前的萬千氣象,便是我南海神侯的威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