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什麼文藝,是到了下山彎之後才跟著收音機自學一點。
“那好啊,”牛德望說,“這說明你是我們廣闊天地自己培養的文藝骨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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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越說越遠了。
話雖然這麼說,但牛德望遇到業務上什麼事情還是能主動向歐陽健討教的。比如馬上準備排練什麼節目的問題,牛德望和項茹梅心裡一點數都沒有,只好把歐陽健倪和平還有公社學校負責文藝的一個老師叫到一起商量。商量的時候倪和平一句話都不說,而那個老師則提了很多建議,說要搞就搞大的,最好能編排革命現代京劇《沙家浜》。最後,牛德望拿眼睛看著歐陽健,項茹梅也看著他。看著看著,歐陽健頂不住了,歐陽健先是迅速地看了一眼倪和平,然後又把目光回到牛德望和項茹梅這邊,最後定格在桌子中央,說:“說我同意許老師的意見,排樣板戲,排《沙家浜》,可以先排其中的一場,等這一場排好了,先演著,再接著往下排。”
牛德望與項茹梅對了一下眼,問:“先排哪一場?”
牛德望問完之後,除了倪和平之外,幾個人又把眼光直直地盯在歐陽健的臉上,彷彿歐陽健的臉會變成一個黑板,並且這塊黑板上能自動生出一排字,上面寫著該排哪一場。
“排《堅持蘆蕩》吧,”歐陽健說,“這場戲我們在學校排過,而且我們這有這麼多小夥子,正好全部都可以上場。”
牛德望聽了眼睛一亮,說好吧,這場戲好,突出主要英雄人物郭建光,歌頌人民子弟兵。
“那麼女同志怎麼辦?”許老師問。許老師自己就是女同志,但是她不好意思問“那麼我們怎麼辦”,只好問女同志怎麼辦。
“對呀,”牛德望說,“這場戲我在部隊也看過,好像一個女同志都沒有,全是男的。”
這時候,幾個人又盯著歐陽健,彷彿歐陽健既然已經出了一個主意,那麼就有義務還要再出一個主意,並且後面的這個主意要能夠對前面一個主意所帶來的缺陷進行必要的彌補。
歐陽健不敢看大家,還是那樣把眼光定格在桌子的中央。
“要不然再加一場,再加一場女同志多的。”許老師說。
“加哪一場?”牛德望問。
許老師想了半天,想不起來《沙家浜》當中哪一場能夠一下子上十幾個女同志。於是又把目光投到歐陽健的臉上,希望歐陽健的臉能夠再次顯示答案。
許老師盯著歐陽健後,牛德望和項茹梅只好也跟著她的目光盯著歐陽健。歐陽健這時候像自己犯了一個大錯誤,正等待著組織上處分,所以忐忑不安,努力躲閃著什麼。但是躲是躲不了的,於是只好側過臉,看著倪和平,或者是向倪和平發出求救。
歐陽健一瞪著倪和平,他們幾個馬上就齊刷刷一起瞪著倪和平。這樣瞪了一會兒,或者說是等了一會兒,倪和平終於輕輕地嘆了一小口氣,然後說:“可以先排一場《堅持蘆蕩》,然後在配幾個其他節目,比如一個舞蹈,《金達萊花獻給毛主席》,女同志全上。”
“對對對,”歐陽健說,“這個節目好,隨便上多少女同志都行。”
既然歐陽健都說好,那肯定就是好,因為牛德望和項茹梅根本就沒有看過這個節目,而且許老師顯然也沒有看過,因為她聽了以後沒有說話,如果她看過,或者哪怕是聽說過,她很可能都要說幾句的。不過現在她說不說都無所謂,反正倪和平已經說了,“女同志全上”,反正歐陽健也說了,“隨便上多少女同志都行”。
“金達萊花?”牛德望問,“是不是朝鮮的?”
“對呀,是朝鮮的,你看過?”歐陽健問。
“沒有沒有,”牛德望說,“電影《奇襲》上面有。”
這一天的收穫很大,因為這一天拿出來節目單。
拿出節目單之後,牛德望就要去跟大領導彙報,要是大領導沒什麼意見,就可以開排了。
牛德望沒有貪功,牛德望向大領導彙報的時候是帶了項茹梅一起去的。項茹梅更沒有貪功,項茹梅在得到大領導的口頭表揚後告訴大領導,這些主意都是歐陽健和倪和平拿的。
“他們兩個情況我知道,”大領導說,“基本上都屬於能夠改造的子女,你們要多幫助他們,特別是項茹梅,聽說你跟他們關係不錯,一定要多注意幫助他們,影響他們,而不要被他們影響。”
大領導的話在公社就相當於聖旨,他說了這番話不久,宣傳隊果然就搞起了“一幫一,一對紅”活動,牛德望對口幫助倪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