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紫鵑是賈母給黛玉的,雪雁嘴中的老嬤嬤便是黛玉從家中帶來的,黛玉既然跟著寶玉卻金陵,自然不能把她留下。
“那你便扇著吧。”黛玉拿出手帕子擦了擦額上細細的汗,笑道:“也虧你倒聽她的話,我平日和你說的,全當耳旁風,怎麼她說了你就依,比聖旨還快些。”說著,卻又轉過頭來,對寶玉笑道:“你說是也不是?”
寶玉一愣,這是什麼意思,林妹妹這是在說雪雁呢,還是在說我呢?
賈寶玉明白過來,忙嘻嘻笑道:“妹妹你說我們明兒就啟程趕路如何?我全聽你的。”
黛玉笑道:“不敢,憑是這樣,還落得人說我不省事呢,專門派省事的人來管著,再敢多言,明兒個便是出也出不來了。明兒個走便明兒個走唄,不用問我。”
寶釵素知黛玉是如此慣了的,也不理睬她。雖說二人關係比之前可是好多了,卻也不能輕易改變多少。
賈寶玉忙打圓場笑道:“既然妹妹沒有異議,那我們便明兒走”
“不行,不行,我們還沒看到李財主的驢子怎麼教訓李財主自己呢怎麼能就這麼走了?”晴雯、秋紋等丫頭卻不依了。
暈,她們還記著這茬呢。賈寶玉哭笑不得,正不知該怎麼說服她們,卻忽聽窗戶邊的金釧兒叫了起來:“快來看,快來看,那李財主來了。”
賈寶玉還沒反應過來,“呼啦”一聲,卻見丫鬟們都向視窗圍了過去,船艙裡頓時暗了下來,光線竟是被這群丫鬟們堵了個嚴實。
“這裡看不真切,我們到外面去吧。”說著,丫鬟們被都推門,去了甲板上,憑著船欄杆,往岸邊瞧。
這些個丫鬟們,被寶玉慣的越來越沒規矩了,出門在外,竟也不知一點兒忌諱。寶釵本想阻止,但看了看黛玉,不知她又會說什麼,只得忍住了。
賈寶玉笑道:“寶姐姐,林妹妹,我們也出去看看吧。”
寶釵笑道:“連你也這樣,可見這些丫頭們越大越不懂規矩,可不都是被你慣的?出門在外,姑娘們又都大了,豈能沒一些妨隙?沒籠頭的馬兒似的,拋頭露面,叫人見了也不怕笑話?”
賈寶玉道:“姐姐這回可就說錯了,曾今楚霸王說過:‘富貴不歸鄉里,如衣錦夜行,誰知之者?’我卻覺得這話有理,姐姐妹妹們都是天姿國色,可惜只關在園子裡,豈不辜負了這傾國傾城之貌?美好的事務,總要讓人知道,讓人讚歎,欣賞,這才不辜負了上天這番眷顧”
黛玉見寶玉這回沒同意寶釵的話,心中一喜,便也要湊趣取笑,道:“千里馬不遇伯樂,便只能‘祗辱於奴隸人之手,駢死於槽櫪之間,不以千里稱也’。姐姐博古通今,怎的這個道理也不明白?美人兒雖美,卻無人知道,無人讚美,又如何是美?”
聽黛玉這麼說,賈寶玉心中可樂了。一向孤芳自賞,從不稀罕別人讚賞,除了自己,世間男人便都稱為“臭男人”的林妹妹,竟也同意了自己這個觀點。
不過,賈寶玉才沒樂多久,卻聽黛玉又道:“雖說千里馬遇伯樂方可稱之千里馬,但‘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美人兒之美,卻也不稀罕許多‘奴隸人’讚美,只得一伯樂足矣”黛玉當然也不完全贊同寶玉的看法,叫他得了意。
卻不知,寶玉反倒愈發開心了,是啊,美人兒之美,要那麼多“奴隸人”欣賞做什麼?便只我這一個“伯樂”足矣
“哈哈哈”如此想著,賈寶玉竟得意的笑了起來。
寶釵和黛玉只當他呆氣又犯了,都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紛紛站起身來,朝外走去。其實她們又何嘗不好奇李財主的驢子到底是怎樣教訓李財主自己的?
同兩大美人兒談論美人兒,賈寶玉只覺妙趣無窮,竟有些戀戀不捨。不過兩大美人兒們都出去了,留他一個人坐這兒和誰談論美人兒去?只得也跟著出去了,來到船外甲板上。
“二爺,二爺,你快看,你快看,那李財主騎驢來了呢。”
賈寶玉才出來,丫鬟們早讓出一個位置來,讓賈寶玉擠到船欄杆旁邊,紛紛圍著他,一臉興奮的叫著。
微風和煦,吹得人頓生睏意;暖陽豔麗,照得人全身酥懶。
李旺領著一眾家僕,一臉志得意滿的招搖而來,坐在驢上一會兒放聲高歌,一會兒吟詩作賦,躊躇滿志,欣喜異常。他方進了棉田,只見每株棉株果真都被棉農們剪去了尖頂,只當這幫子農民瘋了,已經自暴自棄了,這樣做豈能叫棉花地裡多長出棉花來?想到收租之期一到,自己鬥贏京城世家貴公子的訊息便會不脛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