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重重滾蕩,光海翻騰,一青兩白三道劍炁如三條闢天巨龍,在光霞海里攪動飛舞,有時擦身而過,便爆起一天青焰火雨,飄揚四散,落入下方大海,那一片海域霎時透底沸騰,咕嘟嘟水泡亂冒,熱騰騰無限蒸汽沖天而上,遮住天日,那海中魚蝦鯨鯊沒命也似的亂竄奔逃,仍有不知幾千幾萬水族動作稍緩,未及逃出,活活煮死在海里,恰便似煮開一大鍋海鮮湯,儘可供人大快朵頤。
敖廣在東洋海底,水晶宮裡,暗叫:“苦也!那魔星事尚未了,焉知又惹動真仙相鬥,天海沸騰,我子孫死無地矣!”捶胸頓足,淚如泉湧,兩教真仙,龍王自是無可奈何,但心頭這口恨意怎能嚥下,不甘就此罷休,急出宮遍遊四海,邀集西、南、北三海龍君,換了朝服,駕雲光上三十三天金闕雲宮靈霄寶殿,要參謁昊天上帝,陳述冤情,狀告哪吒,將數百里陳塘關滾為大海,與三子、百萬東海水族償命。
且說娘娘見鬥了多時,不能取勝,將手一招,收回金天劍炁,依舊是一葉秋水,歸於鞘中,袖中取出八卦龍鬚帕,默誦靈文,往空一丟,只見那龍鬚帕與擒拿哪吒時不同,那時不過彩雲一朵,千萬毫光,將哪吒平地拿起。此刻龍鬚帕在霄漢中飛揚招展,鼓動延伸,風雷大作,現出天、地、風、雷、水、火、山、澤八種景象,緩緩旋轉,浮凸隱現,聚成中央一個龍形獸頭,頭角崢嶸,兇猛獰惡,那龍頭霍然睜目,張開巨口,內中無光無色,猶如黑洞,不知其深幾何。龍頭張口無聲而嘯,虛空如透鏡一般微微曲折,生出一種莫大的無形牽引之力,漫天狂濤一般的青冥劍炁呼啦啦倒卷而入龍口無底黑洞之中,太乙真人掌控不住青冥劍,脫手飛出,投入龍口,青光微微一閃,湮滅無蹤。真人猝不及防,被劍炁一帶,踉蹌往前踏出七八步,知此寶非同小可,忙運轉道力,守靈臺,固根本,太一青炁在周身三萬六千道脈輪急速流轉,祥光降下花果山頭,足底生根,與山川大地連為一體,與龍鬚帕相持。只見真人臉色莊嚴,雙手合於胸前,道袍緊緊貼住身體,袍袖鬚髮俱筆直飄向上方,不時有絲絲髮梢從真人頭上斷裂飛出,飛入空間黑洞,化為虛無。八卦龍鬚帕既然發動,以娘娘此時道行,尚無法收發由心,非得吸入一人才能罷休,娘娘此時騎虎難下,倒有些後悔:為徒輩之事,若將太乙傷了性命,恐大傷兩教和氣。
忽然天外鐘聲齊鳴,悠悠傳來,兩人聞得鐘聲,臉色俱是一變,識得是玉虛宮、碧遊宮、八景宮三處鐘聲,細細聽去,八景宮鍾沖淡平和,恢弘廣遠;玉虛宮與碧遊宮兩處鐘聲卻與之大不相同,玉虛宮鍾果敢殺伐,浩浩而來,碧遊宮鍾卻透出一股無限的悲憫蒼涼之意。
娘娘辨聽鐘聲,心頭大跳,不禁抬頭仰望天際,便在此時,太乙真人陡然瞋目一喝,將口一張,噴出一個斗大碧綠光球,向龍口內電射而出,這是真人千萬年本命元神青雷,神雷一入龍口,轟然炸開,青芒大漲,龍鬚帕微微一振,有那麼一瞬間吸力全消,真人趁娘娘分神,冒大險稍遏龍鬚帕之威,隨即雙臂箕張,又喝一聲,雙手在身前如閃電般疾快划動,畫出一個太極陰陽之象,向前一推,八卦龍鬚帕一軟,異象全消,飄飄落下。娘娘身子一震,回過神來,抬手召回龍鬚帕,化白虹急走,欲回洞府開啟翡翠夢境,太乙真人疾從袖內取出一物,拋在空中,金光萬重,耀眼難明,霹靂一聲,向娘娘當頭罩下,娘娘一時不防,落入罩內,逸之不出。
鐘聲更急,彌塞四方,太乙真人聽得鐘聲,更不遲疑,將手一拍,那罩內騰騰焰起,烈烈光生,九條火龍盤繞——此乃先天一炁三昧神火,娘娘自知難脫,喃喃低語:“彩雲我徒,可惜了你。”真人向東崑崙下拜:“弟子今在此山開了殺戒。”拜罷,雙手發雷,罩內火光大盛,赤焰紛然,娘娘盤膝坐在火光烈焰之中,口內作歌:“蝶夢南華方栩栩,珽珽誰跨豐幹虎?而今忘卻來時路,江山暮,天涯目送飛鴻去。”真人又喝一聲,掌心再發一雷,娘娘在火內大叫一聲,現出本相,乃是一塊仙石,三丈六尺五寸高,按周天三百六十五度;二丈四尺圍圓,按政歷二十四氣;上有九竅八孔,按九宮八卦。可嘆娘娘生於天地玄黃之外,經過地火水風,歷盡萬般艱難,煉成精靈真神,道德高深,秀出同儕,今日天數已定,怎地奈何?娘娘一腔怨氣不散。
八卦龍鬚帕、太阿劍低低飛起,鳴聲不絕,繞仙石緩緩盤旋三匝,一先一後,自向水簾洞中飛去。
鐘聲已止,四山猶自餘音嫋嫋,太乙真人收回九龍神火罩,臉色有些發白:適才打落八卦龍鬚帕看似簡單,但真人自知已盡全力,行險著出元神方勝了石磯,若稍一不慎,此時自己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