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收了殘席,問道:“方才經過的幾位女仙家是什麼人?”仙吏道:“當先那位乃月遊星君,與太陰星君同掌西天門外太陰寶月宮,後面三位卻是雷部天君,想是去月宮做客。”悟空道:“知道了。”麾退眾人,一人獨坐內殿,心中想道:這月遊星君是何人也?為何我竟覺得如此熟悉,彷彿是我生平至親至近之人?自思自想,不覺得臉上又有兩行清淚落下,捱至三更時分,他卻使個神通,隱去身形,騰身翻出齊天府,便往西天門外太陰星而來,要夜探月宮,以解心中疑惑。
畢竟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五章 金丹劫
太陰星常懸虛空之中,影照天內。
天闕三十三重,影照天乃第二十六天,此天清曠寒冷,上下四方,茫茫億萬裡空間,唯有一輪孤月,再無其餘星辰。
日升月落,月落日升,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可謂亙古寂寞,億萬斯年。
影照天雖在二十六天,但各路仙神往來天地兩界,謁見金闕至尊,卻無須經行此天,其中道理微妙,甚難言說,只在西天門外,西崑崙峰巔之上有一處門戶,此外無路可入。
悟空施展神通,隱去身形,遁出西天門,行彀多時,西崑崙山玉樓金城遙遙在望,往空中看時,只見無邊白霧之中,隱隱露出樓臺一角。
悟空近前看時,只見此樓白玉為柱,飛鳳旋繞,青玉為頂,寶簷流雲,怕不有數百丈高下,正當中匾額之上,四個紫金大篆:澄輝萬古。往那門裡看,卻只是白茫茫一片朦朧,不見分明。
此地臨近瑤池,金母天后所居,悟空加了小心,輕輕走上前去,邁步入門。進得門裡,不由大吃一驚,幾乎叫出聲來,原來太陰星所在與其餘諸天大不相同,只是一片空虛,廣大無邊,四下裡都是黑漆漆的,明月孤懸,放出冷光幽幽,悟空不知底細,一足踏入,幾乎跌下虛空,忙收攝心神,騰身而起,只見黑漆漆天幕之中,一抹淡淡的光影往蟾宮疾速飛來,雖是若有若無,但在此處深黑天幕映襯之下,若有人留神運目,卻也不難察覺。
無移時,太陰星已在目前,凡塵眾人,在人間遙觀天上,只說是個冰輪玉盤,也不知其大幾何,此刻悟空到了近處,方覺這月球之大,實在不可思議,粗粗估算,不下百萬裡規模,比整個花果山山群還要大上數倍。
悟空輕輕降下月面,手搭涼蓬,極目遠眺,四下裡蒼蒼莽莽,荒涼孤寂,流沙礫石,一直延伸至天幕盡頭,卻不見半個人影,不知那太陰寶月宮在於何處,沒奈何,只得依前起在空中,四處飛騰,漫漫探看求索。
亂撞了許久,轉過一座光禿禿的白石孤峰,眼前景象忽變,滿地裡雲氣氤氳,徹骨的奇寒撲面而來,有一種奇異的清香在空氣中流動。前方無邊流雲光氣裡,有一株大梭羅樹,綠意盎然,枝葉繁茂,四面伸展如傘蓋一般,周匝垂覆七千裡,單那樹幹就有數百里粗細,下端被雲氣遮掩,不見真容,只見半天裡滿樹枝葉微微搖晃,喀、喀、喀、喀,單調沉悶的聲響不絕傳來,彷彿斧斫大樹,仔細聽去,斧斫聲裡似又雜著何人的粗重喘息,只是離得太遠,隱隱約約,聽不真切。
既有人聲,想必其中必有樓臺宮闕,待我前去一探。悟空一個筋斗,翻向前來,空氣中的奇香越發濃重了。悟空從耳中取出金箍棒,左右一攪,將一片白霧濃雲絞得粉碎,抬眼看時,樹下果然有一片宮府,那宮府門前,卻有一人,身高丈許,背向光亮,精赤著上身,弓腰駝背,不見頭部,手持一柄烏沉沉的青銅巨斧,不住向那山峰一般雄偉的樹幹上猛砍猛斫。休看此人身量也不甚高大,在這梭羅樹前,正如蚍蜉螻蟻相似,一身神力卻端的不容小覷,只見他一斧落下,便是一聲喀嚓大響,樹身一晃,一大片枯葉簌簌掉將下來。那人將斧頭抽回,只見那樹身創口隨長隨合,頃刻復了原狀,正如抽刀斷水水還流,樹身絲毫無損,那人卻似渾然不覺異狀,發出野獸般的悶吼聲,只顧埋頭猛砍不已。
似他這般砍法,何時才能伐倒這般一棵大樹?便一萬年,十萬年,想來也不能彀。
悟空輕輕搖頭,躡足潛身,走近宮門,看那宮門上,一張大榜,榜上六個大字:廣寒清虛之府。
廣寒清虛之府,不是太陰寶月宮,看這片樓宇佔地也甚廣,卻怎地從不曾聽說過有這樣一個地方?莫管它,既有宮闕,必有人居住,我便進去看看,又能如何?
悟空飛身便欲入宮,離那宮牆已不足三尺,驀然間眼前金光刺目,悟空一頭狠狠撞將上去,砰的一聲巨響,直如撞在一堵銅牆鐵壁上相似,整個太陰星彷彿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