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師如此人品,何以委身釋教?如道流者,神通甚廣,甚可護國利民。”這次李世民險死還生,卻是多虧岐暉多方設法,以竹代身,方才得免大禍,無怪李世民有此一言。
玄奘不答,卻反問道:“陛下尊為天子,掌握移山倒海之力,一切所思悉能成辦,十道四百州億兆生民,或生或殺,皆在陛下一念之間,雖仙真神通,亦有不及陛下之處。雖然,可能免陛下今日之憂煩?”
“法師不得無禮。”長孫無忌低聲喝道。
李世民抬手止住長孫無忌,又向玄奘說道:“人生在世,憂多樂少,本來便是如此,佛便能教人以解憂之方麼?”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離愛果然無憂,可是,若離愛無憂,豈非等同草木死灰?罷了,法師,今日宮中有事,法師想必也有所聞。”
“奘大概知道了一些。”
“朕為此心勞力瘁,法師睿智通達,明曉世事,此來必有以教我。”
“不敢。”玄奘合掌,“陛下請講。”
“法師,沙竭羅這個名字,就是你為承乾取的。法師,你說說看,承乾做下這種事情,朕該如何處置?”
“諸公在此,奘一介方外之人,豈敢妄言朝廷大事。”
李世民環視群臣,苦笑道:“他們都不願說,承乾是你的弟子,法師何妨一言。”
“如此,奘有僭了。”玄奘再度合掌,“依奘之見,使陛下不失為慈父,太子得盡天年,則善矣。”
“我不失為慈父,慈父,慈父……”李世民反覆念著這幾個字眼,“好,這樣,就依法師所言。”
“奘惶恐。”
“承乾現在右領軍府,法師,你與敬德前去,領他出來,就讓他隨法師出家吧。”
“陛下慈恩,謹如陛下所命。”玄奘起身作禮,與尉遲敬德一起退出殿外。
李世民坐在榻上,神情悲慼,幾莖白髮亮晶晶的,探出鬢角。
昔年他發動玄武門之變,弒兄殺弟,逼父退居,固然是人慾所至,但心中也自有一番勃勃雄心,要隨他意志,一統四夷,使大唐成為前所未有之大國,故此即位之後勵精圖治,國力果然大昌。
在他心中,總是以為,一切事情,他都能比父親李淵當年做得更好。
不想今日之事,子欲弒父,弟欲殺兄,竟與十二年前一般無二。
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來世果,今生作者是。
過去玄奘曾經對他說過的一首偈頌浮上心頭,那所謂的因果報應竟來得這般快麼。
李世民悲哀的左右看去。
“事已至此,承乾悖逆,泰亦兇險,諸公以為誰可當大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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