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似的。
老實說,那強烈的對比,給人感覺更加可怕。
“爺,到了。”船伕瞧著那唯一清醒的蒙臉人,悄聲問:“咱們拿他怎辦?”
“送到西廂。”男人小心翼翼的抱著懷裡昏迷的舞姬起身,往外走。
“可是他是……”船伕側身讓他過,忍不住咕噥著:“我是說,你應該知道這傢伙是個麻煩——”
“阿萬。”男人停下腳步,用那雙嚇人的眼看著他,開口道:“他是小姐的客人。”
他的聲音較平常更加低沉粗啞,身上還有著火與煙的味道,腥臭的血從他的臂膀上滴落。
“但這裡是你自己的地方。”雖然有些驚懼,阿萬依然嘀咕著:“你不該一直這麼縱容她。”
男人眼角抽搐了一下,只嗄聲丟下兩個字。
“西廂。”
然後,他不再停留,只抱著懷中舞姬,離開了小船。
相處久了,他總也知道自家主子的極限在哪。
所以,阿萬閉上了嘴,上前扛起那虛弱的傢伙,跟在主子身後,上了岸,踩著石階,穿過門,走進那小小的院落,然後轉身將門扉密密合上。
雲,飄來一片,悄悄掩月。
無月的夜,幾無光,室內更加闇黑。
他應該要點燈,但他不想看見自己。
他可以感覺到尖利的獠牙仍在,感覺到手上堅硬的指爪與毛髮,感覺到身體裡的骨骼肌肉試圖因應本能想要掙脫最後的鉗制。
他忽略那些感覺,控制著自己,將懷中人抱到床上。
她的狀況不好,一路上一直在冒冷汗,無意識的呻吟著,他需要找人來替她清洗、醫治,但他得先讓自己恢復原狀。
他將她放到被褥上,然後退開,可當他教鬆手時,她卻伸出手抓住了他,囈語著。
“不……”
聞聲,原以為她醒了,他悚然一驚,他還沒來得及完全恢復,他的爪牙都還在,那一瞬,匆忙想要退開,但她不肯鬆手,如果他後退,就會讓她摔下床,那可能性讓他遲了一遲,就在這個時候,他才發現她的眼雖半睜著,卻萬分迷濛。
她沒醒,依然神智不清,只有小手揪抓著他置著頭臉與上身的黑布。
他握住了她的手,輕輕拉開,這個動作,換來一聲小小的哀鳴。
“不要……阿靜……別走……”
剎那間,屏住了氣息。
那,是許久之前,她叫喚他的方式。
不是少爺,不是靜哥。
是阿靜。
“別走……”
夢囈般的吐出這個字,她終於又失去了力氣,氣若游絲的倒回床上,扯下了他臉上的黑布,幾乎在同時,她疲倦的合上了眼,淚水再滑落一串,粉唇卻依然呢喃著。
“別走……”
心,陡然收緊。
他知道她想他留下,知道她要他留下,可她從來不曾說出口。
他一直在等她說,等她要求,他準備那套拒絕的說詞,準備了很久,但她從來不曾開口,直到現在。
“不要走……”
渾身,再一顫。
那輕柔的囈語如藤蔓上了身,緊裹著他。
他不該一直這麼縱容她,他不該留在這裡。
他知道。
真的知道。
可是,能縱容她的光陰,若只剩寸許,他偷得片刻,又如何?
她吸了迷香,所以才會說出口,她已經答應了要讓他走。
但,她是……他的銀光啊……
那個總是跟在他身後跑,窩在他懷中睡,趴在他背上吃吃笑,總嚷著長大後要嫁給他的,小小、小小的銀光。
第4章(2)
曾幾何時,她已不再那樣嚷了,嚷了沒用,她知道。
可她沒忘掉,他知道。
她頑固得要命,卻總扯著他的心,她總是知道如何能引起他的注意,她總是一手拿鞭,一手給糖,一邊到處惹麻煩,另一邊又偷偷討好,讓他無法真正對她動怒生氣。即便遠在千里之外,她都能想盡辦法,確保他會聽到她的訊息,教他片刻也無法將她忘記。
情不自禁的,他伸出手,抹去她小臉上的淚。
他可以聽見她的心在胸中跳動,感覺她肌膚的溫暖……
她的小嘴像花瓣一樣,臉兒酡紅,吐氣如蘭……
她好香,不是那些她塗在臉上的胭脂味,是她身上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