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痧板輕輕拉扯著他的心。
音彌沒說話,很自然地站在一邊,丹尼爾走到她身邊,用情人間獨有的密語對她呢喃,“要不……先回房睡吧?”
傅凌止抬頭的瞬間就看到了音彌往後縮的脖子,他想起以前他逗她的時候,她也是這種反應,有些難過,他平淡地掃視了客廳一眼,然後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什麼,手往大衣兜裡掏了很久,摸出一盒煙,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音彌恬淡地點點頭,“我去給這位客人收拾一下客房,丹尼爾,早點回房睡覺,你自己想想昨天到今天一共睡了幾個小時。”
丹尼爾嬉笑,摟著她的腰又難分難捨的蹭了蹭才把她放開,“我認錯,ok?”
音彌像模像樣地剜他一眼,然後扭著纖細若柳的腰肢上樓去了。丹尼爾走到傅凌止旁邊坐下,很明瞭地說,“傅先生若想吸菸我可以帶你衛生間,我看你好像面色不大好的樣子,你們國家的人不吸菸會很不舒服嗎?”
傅凌止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吸菸……”他抬眸,狹長的鳳目往淺色樓梯上看了看,裡面含著深深的霧氣,“吸菸,大致是因為寂寞。bxzw。”
很湊巧的,樓梯上棉拖摩擦過木板的聲音很適時地停頓了一兩秒,傅凌止撇撇嘴,不知道是在自嘲還是在哂笑。兩秒過後,腳步聲繼續在樓梯上噠噠噠響起來。
丹尼爾一直在說,傅凌止間歇性的敷衍一下,點個頭或者揚揚嘴表示他在聽,可天知道他的全部心思都在二樓某個不知名的角落裡了。
終於丹尼爾也打瞌睡了,站起來笑著說,“YINMI應該收拾好了,我帶你去客房。屋子有點小,您別介意。”丹尼爾雖然稱不上人精,但也不是傻瓜,他雖然不懂中國的軍銜設定什麼的,但看到傅凌止軍大衣上的金色星星上還是看出了些許苗頭,他禮貌而疏離,表現的熱忱卻又不讓人覺得討厭,這可以說是德國人的典型特質,傅凌止跟著他上樓,走廊不長,一共三個房間加一個飄窗,丹尼爾帶他來到第一間,看了看屋子裡,光線明亮,方說,“我和她睡第二間,這一間是客房。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間,馬上過來,請您稍等。”
傅凌止巴不得他離開,他的目光早已被門縫裡的那抹纖弱的身影給黏住了。丹尼爾的背影一消失,傅凌止就輕輕地推開了門。
她背對著他,在鋪床單,壁燈昏黃,把她的曲線玲瓏的身材投射到牆壁上,她是那雙天生就是為了手術而生的手,右手無名指上光溜溜的,什麼也沒有了。傅凌止靠在門上,斜睨著她,總覺得這樣細細觀察她的時間好像是他在心地默默祈禱了五百年才得來的,因為太不容易,他反而有些怔忪,不知該作何反應了。
音彌本來就不專注,他推開門的時候她就察覺到有人進來了,不論是腳步還是行為風格,都不是丹尼爾。隨後她感覺背脊忽涼忽熱,很好,她被他肆無忌憚地打量了個徹底,她有氣,可最終歸於平靜,快三年的時間,她總是再不濟,這點修為還是達到了的。
她等著他開口。
如果再不開口和她說句話,丹尼爾就回來了。傅凌止用拳頭堵了堵薄薄的泛著菸草氣息的唇瓣,看了看地板,然後走了過去,不著痕跡地咳嗽了一聲,站在她身邊,看著她隨意用鉛筆捲起來泛著柔亮光澤的青絲,她的側面依舊那麼美麗,好像三年的時間,皺紋並沒有在她的面板上留下印記,可她還是有些許變化的,她的輪廓所透出來的氣息讓他渾身一震,那是一種比三年前更為冷淡甚至可以稱之為冷漠的氣場。
他動了動唇,又微微地移動了身體,靠得她更近一點,可沒想到他一動,她就往旁邊挪,手下不停,還在擺弄著床單。
“看到我沒死,你是不是很不開心?”一出口,他就後悔了。
可她的漠然讓他的呼吸更加濃烈,他在她旁邊,把她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她的眼睫毛甚至都沒動。
“我真想知道,那個時候你是本著怎樣的心情離開我的?預見了我會死,還是知道我一定不會來找你?”
音彌像是沒聽見一樣,這種淡漠的反應讓傅凌止有些招架不住,他傾身一把揪住她的手腕,下力太大,她手裡的床單一下就掉在了床上。
她靜靜地平視他胸前的第二顆紐扣,青木色,青木色……
他邪魅一笑,眸如深潭,“青木色的扣子看一遍還好,看兩遍就毫無美感可言了,紐扣可不像你,它沒你那麼大的魅力。”他突然嘆氣,“阿彌,抬頭看看我,看看我老了多少,看看我的白頭髮,再看看我眼角的皺紋……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