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卻帶了一抹真正的輕鬆。
看著席間已然恢復正常,不停說笑著的胤祥,我也一直在笑,只是心裡卻壓抑著一種悲哀的情緒,胤祥雖然在笑,心底的感覺也是一樣的吧。皇宮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地方,竟然會讓兒子只有在父親逝去之後才能看到希望,一個“朕”字,到底會扭曲了多少人的情感。
我不認為我剛才的那句話,就能解了胤祥心中那個陰暗的疙瘩,那只是個讓人逃避道德底線的藉口罷了。那個陰暗的讓人無法說出口,卻實實在在深埋於心底的念頭,可能就象一把鈍刀,在一點點地切割著每個皇子的心,但他們卻已無暇去哀嘆他們父親的即將到來的死亡,只是因為他們全都不知道,一旦失敗自己是否還有明天…
不管出於什麼理由,既然胤祥也贊同我現在出門,第二天我老老實實的跟著鈕祜祿氏走了,一路上就聽見薔兒唧唧呱呱的笑鬧聲,弘曆為了陪她,竟然沒有騎馬,而是規規矩矩坐在了馬車裡。
我和鈕祜祿氏隨意的談笑著,看著弘曆好性兒的任憑薔兒在他身上揉搓來揉搓去,臉上卻沒有一絲不耐,就那麼寵溺的笑著,陪著薔兒玩兒。我很早以前就放棄了去研究乾隆皇帝真實個性的想法,既然在他七歲的時候我就看不透,那更不用想在以後的歲月里弄個明白。
可不管怎樣,只要讓他對薔兒處出了真正的親情,那麼薔兒在未來的歲月裡,就必然會有一個強而有力的保障了。雖然我不知道鈕祜祿氏母子與我親近的真正想法是什麼,可想想自己一開始接近鈕祜祿氏的目的也並不純潔如白雪,心裡也就釋然了,我已經努力的去給薔兒種樹了,可能不能遮蔭乘涼,卻還要看她自己。
庵堂裡的姑子們一見了鈕祜祿氏和我都是笑臉相迎,忙前忙後的,依我看來,對我們的態度倒是比對她們日日供奉的神佛,來得還要恭敬些。鈕祜祿氏卻真是一門心思的虔誠我佛,一聽姑子們講經最少也是一個時辰,我雖然很想破門而出,可最終也只能笑臉無語相陪。
可這樣的清靜日子還沒過了兩天,薔兒可能是因為到了新鮮地方玩的太瘋,夜裡睡得也不踏實,隔天就咳嗽起來,身上也有些高熱。鈕祜祿氏想叫人去請太醫來,我嫌麻煩又怕耽誤時間,只好哄著薔兒先跟我回家。
“珉姐,真是對不住了,誤了你的正經事”,我有些歉疚的看著隨我一同回來的鈕祜祿氏,她微笑著輕搖了下頭,隨著馬車的搖晃,她頭上的墜子也是不停的擺著,“瞧你說的,要是這樣說,因為我叫你們來,薔兒才受的風,那我的罪過豈不是更大了”。
我輕拍著懷裡已經睡著的薔兒,“其實你不用跟我回來的,你…”,“好啦,看見薔兒這樣,我這心也是放不下,哪兒還能靜下心來吃齋唸佛的,你就別嘮叨了”,我們相視一笑,鈕祜祿氏說完伸手輕輕摸了摸薔兒的額頭,“還好,熱的倒不厲害”。我低頭看著薔兒燒得紅撲撲的小臉兒,心裡不免一疼,鈕祜祿氏看我面色不好,瞭解的輕拍了拍我的手。
過了兩個時辰,京城已豁然在望,沒一會兒就進了城,天色黯淡,路上的行人已經少了許多。我拒絕了鈕祜祿氏要送我回去的心意,她見拗不過我,只能任我下了車,笑說下次讓我陪她多住幾天,又說太醫走了之後,讓人帶個信兒給她,省得著急。我忙答應了,這才目送著她的馬車往雍和宮的方向走去,弘曆還探出了頭朝我們張望著。
我上了馬車,馬車裡守著的小丫頭示意薔兒還在睡,我點了點頭,替薔兒緊了緊被子,“滿子,我們回去吧”,我輕聲說了一句。外面的小太監應了一聲,一聲鞭響,馬匹繼續前進,侍衛們也紛紛上馬前行,自有人先行回去通知。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十三貝勒府的輪廓隱見。“你去告訴滿子,從角門那兒進去就是了,別又折騰得人仰馬翻的”我低低了吩咐了一聲,那小丫頭忙湊門邊,撩起簾子來說了句什麼。“知道了”,小太監乾脆的應了一聲。
沒走一會兒,角門已經到了,早有人迎了出來,車子三拐兩拐進了二門,我一下車,小桃兒已跑了過來,伸手接過了薔兒,臉上已變了顏色,我忙低聲安慰她,“她沒什麼大事兒,只是咳嗽,身子有些發熱,去請太醫了嗎”?
“是,貴和一來報信兒,我就打發人去請了”小桃兒恭聲回了一句,又說,“十三爺還沒回來呢,秦順兒今兒也跟著去了”。“嗯”我點了點頭,就邁步往裡屋走,身後的小桃兒不停的唸叨著什麼就不應該去,又說一定是那庵堂的地氣不好,接著又數落起跟著我出門的小丫頭,說她連服侍都不會,這才兩天,就能讓小格格生了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