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總旗,衛司衙門的的確確只有這一千零八十八兩銀子,再多一兩都沒有了!”
陳四嘿嘿一樂。
“錢大人誤會了,俺們兄弟不是嫌棄錢少,只是這錢有命拿也得有命花啊!”
鎮虜衛怎麼說也是受大明朝王法管制的地方,千戶顧通就算再隻手遮天,還敢擅殺人命麼?這就是邊鎮衛所與普通州縣的區別。邊鎮衛所隨時隨地都面臨著關外韃虜的鐵騎。尤其是崇禎朝以來,國勢日衰,不管蒙古韃子還是滿清韃子,破關而入便如回自家後院一般,衛所上每年因為這種偷襲莫名其妙死掉的軍戶沒有幾十也有上百。
顧通只要做的狠辣果決,事後再往上邊報個遭襲死亡,根本不會有人會較真,來此實地考察一番。幾天前,顧通便如法炮製幹掉了中千戶所殘存的幾個老對頭。大傢伙對此事心知肚明,卻都是敢怒而不敢言。
尤其在衛司衙門只剩下兩個主事吏員的情形下,其中的隸目史大陀還是顧通的走狗,天時地利人和都站在人家一邊,陳四左思右想之下也下不了真個去拼命的決斷。
錢泰這才恍然,原來陳四不是嫌棄錢少,而是怕死在顧通手中。想到此處,他不由得打了個冷戰,難道自己就不怕被那顧通弄死嗎?以前他一直自信顧通不敢謀害朝廷命官,但看現在的情況,在鎮虜衛這一畝三分地還有什麼是顧通不敢的?錢泰當然怕死,還怕的要命。但一想到只要捱到那三衛總兵赴任,自己便能脫離苦海,便咬牙下了狠心。
“今兒我便給諸位透露個訊息吧,是從都司衙門傳來的。”
軍戶們聽說錢知事有訊息要頭顱,立即都支起了耳朵。
“朝廷沒有忘記鎮虜衛,皇帝親自下旨派了一位李將軍來鎮虜衛!”
陳四聽說朝廷上直接派人來了鎮虜衛,眼睛頓時一亮,這絕對是個好訊息,如果鎮虜衛的指揮使是由朝廷上來的,那麼便與大同府那幫子沒半點關係,雙方做事都不會有所顧忌。以顧通今時今日的地位與脾氣,和新任指揮使起了衝突那是遲早的事,只要指揮使稍稍有那麼一點能力,再將顧通幹掉,他們這幫子軍戶們便算是熬出頭了!
“朝廷可是派來了新指揮使?何時可到咱鎮虜衛?”
錢泰故作高深的搖搖頭,陳四糊塗了,“不是指揮使,難道是指揮同知?”
見錢泰繼續搖頭,陳四的心已經涼了半截,朝廷派了同知來,也就是說指揮使要在大同本地提拔,難免和顧通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受害的軍戶們想出頭卻難上加難了。
軍戶們亦是跟著一片黯然,錢泰見關子賣的差不多了,這才將實情道出。
“朝廷派來的乃是鎮虜、高山、陽和三衛總兵!”
“什麼三衛總兵?”
三衛總兵是個多大的官?和各衛的指揮使究竟該誰聽誰的?多數軍戶們見過的最大的官恐怕便是本衛所的千戶,朝廷上派來的總兵,職權究竟有多大,他們沒有半點概念。
“什麼勞什子總兵,比咱大同鎮的總兵誰大誰小?”
錢泰略一停頓,所幸便將自己所知全都說了出來。
“互不統屬!”
這四個字一出口,陳四一聲驚呼,那就是說這個三衛總兵連大同鎮總兵都管不了,更別提都司衙門了。平素裡都司府便被總兵府壓的死死的,堂堂都指揮使在軍戶們看來是天一般的存在,但據說大同鎮總兵王樸在時雖然同為正二品武官,使喚起都指揮使便如部下家丁一般。
這在大同府不是秘密,基本上盡人皆知。
歡喜了一陣之後,陳四高漲的情緒又低落下來,畢竟遠水解不了近渴,危機迫在眉睫,他能等到三衛總兵來的鎮虜衛的時候嗎?軍戶裡有人問出了陳四所想。
“錢大人,三衛總兵何時能到咱鎮虜衛啊?來得慢了,不頂用啊!”
錢泰微微一笑似乎成竹在胸,平日裡的窩囊像似乎一掃而空。
“可靠訊息,三衛總兵已經到了萬全衛!最遲明日便到!如果諸位決定拿這一千零八十八兩銀子,可有把握將這衛城撐過一晚?陳總旗,如何?”
陳四這一回徹底動心了,幾十戶人家抽出來百十個男丁不是問題,鎮虜衛衛城雖然破敗,但關起城門來,守住城牆上的兩處豁口也未必是難事!
就在眾軍戶們躍躍欲試的當口,誰都沒察覺出一雙眼睛正在院牆外偷偷的看著院中的情形。院牆外忽然傳來嘩啦一聲,眾人陡然驚覺。
“誰?”
陳四與錢泰反應也快,一齊奔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