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貓有貓道,狗有狗道,顧十四身邊能聚集其一幫“家世”相當的兄弟,李二十八身邊同樣也有一群苦哈哈、窮兄弟。加入鎮虜衛募兵什麼的,為的就是那豐厚的報酬,每年的餉銀,以及減免的稅負,徭役。至於軍令嘛,總兵大人在,自然軍令便如山,總兵大人不在,誰又能管得住他,軍令便連狗屁都不如。
他們誰都不知道,遠處箭樓上有一雙眼睛,正冰若寒霜的盯著他們。
錢泰侍立其後,亦是看著甲字營校場內亂哄哄一片的,準鎮虜衛士兵們。
“總兵大人下官有一事不解,難道就眼看著他們如此亂哄哄下去嗎?”
錢泰不認為李信任由這些人胡鬧是拿他們沒辦法,可他已經如此站了兩個時辰,既一言不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嘛?有什麼本事你倒使出來啊,再這麼鬧下去,鎮虜軍什麼的不都成了笑話嗎?
“您倒是說個話啊,總兵大人若是沒注意,下官先去教訓教訓他們!”
李信這才露出笑容,說道:“錢知事好生沒耐性,讓他們鬧下去,才能看清楚他們的真實本性。”說著李信指點校場東北角一處道:“你看那裡。”又指著正中鬧成一鍋粥的地方,“再看這裡!能否看出些端倪?”
錢泰之前只顧著著急,在李信身邊團團轉,經由指點這才發現,東北角一處的近百人竟然都安安靜靜的呆在原地,而校場正中則與之截然相反,打鬧成一片。
“總兵大人的意思是,殺雞儆猴?”
李信點點頭,“殺雞儆猴不然,但已有警告在先,便勿謂言之不預!”
錢泰心頭凜然,原來總兵大人是挖了坑讓這些傻子往裡面跳呢。
“總兵大人打算如何處置,這些違抗軍令者?”
李信冷笑,然後耐心的與錢泰解釋。
“處置不是目的,為鎮虜軍長遠計,需讓這些野慣了的人懂得令行禁止!”
錢泰還道李信有什麼過人的見解,令行禁止固然重要,但技擊陣法的演練才是一支軍隊的戰鬥力所在,若是按照他以往的脾氣,在心裡面想想也就罷了,但李信來到鎮虜衛後的一系列措施,使他看到了此前從不曾看到的希望,一旦傾注了希望與感情在其中,他便連膽氣都比以往大了許多,直言不諱道:
“下官以為令行禁止固然重要,但是否應早些訓練他們技擊陣法之術?早些具備戰鬥力,鎮虜衛在面臨賊寇突襲時才會立於不敗之地!”
錢泰的想法固然不錯,目下大明官軍裡的主流便是如此,但這卻不是李信所想要的。
“嘿!錢知事拭目以待吧!”
李信身為三衛總兵,乃是鎮虜衛的絕對權威,錢泰斗膽進了一言,人家不採納,也只好無奈的搖頭,跟在已經移步離開的李信後邊,倒要看看這總兵大人能有什麼過人之處,以令行禁止便能練就一支無往不利的鐵軍。
三衛總兵突然出現在校場之上,將亂哄哄一群軍戶們嚇的不知如何是好,等他們反應過來時,這位面沉似水的總兵大人已經不知在校場邊上站了多久。
“集合,點名!”
錢泰依計而行。
軍戶們靜了下來,所謂集合也不過是亂哄哄的擠在一起而已。皂隸翻開登記姓名的冊子,一一念名。唸到名字的,有回應便在其後畫勾,沒反應的便劃叉。
不多時,點名完畢,皂隸來到李信面前稟報。
“報,應有人數八百一十三,應道人數六百九十四。”
李信點點頭,掃視了一圈擠在一起的軍戶們。軍戶們則像做了虧心事一般,被掃過便低下頭不敢再抬起來。
“在場諸位,你們過關了,恭喜你們,正式成為鎮虜衛衛軍的一員!”
大傢伙都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總兵大人說他們正式成為鎮虜衛衛軍中的一員,言下之意便是那些偷懶出了校場的人已經被淘汰了。很多人都拍著胸脯後怕,僅僅一念之差,便是冰火兩重天啊,若是剛剛也隨了大流出去,現在自己便已經被鎮虜軍拒之門外了。
被鎮虜軍拒之門外也就意味著,所有的特權與既得的財富已經不屬於他們。不得不說,現在這群人裡邊絕大多數的人都是為了這些好處才來應招募兵的。
李信對此心知肚明,他也想要那種有著堅定信仰,有著明確目標的軍隊,但是現在這些人明顯不具備以上兩點所具備的條件。如此一來,精神力量難以為繼,令行禁止便顯得尤為重要。
至於李信為何如此看重令行禁止這一點,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