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由於此人一向低調以示身份,很多人只知道其人姓魯,具體名字卻不甚了了。
但是,魯姓漢人刻意的低調卻因為多爾袞有意為之的抬高而變的毫無意義,除了他的名字無人知曉以外,平日裡的一舉一動都有數百雙眼睛在盯著,恨不得將其置於死地。也好殺殺這為太過囂張的多羅貝勒的威風,但每每都事與願違,此人行事小心的簡直令人髮指,平日裡規矩的連進門先邁左腳還是右腳,都日復一日的一般模樣。
“先生何故皺眉?”
多爾袞由一方精緻的木匣內取出了碗底大小的羊脂玉瓶,瓶子是廣口的旋開蓋子,裡面是雪白的膏狀物,用狹長的小指指甲挑了一小塊抿進嘴裡,砸吧砸吧嘴,面上表情極似享受。
“稟貝勒,此物來歷不明,切不可食用過於頻繁,臣,臣恐對身體不利!”
多爾袞口中的先生正是當初的高陽典史魯之藩,他猶豫了一下,仍舊不顧避諱的,直言心中隱憂。聞言之後,多爾袞竟放聲大笑。
“先生多慮,此物名為‘福壽膏’盛京裡已經流行了有一陣子,王爺貝子們使用者十之**,如果有問題早就有了,何至於等到現在?”
說著,多爾袞在案頭推過另一方精緻的木匣,“都說了讓你也用一些,這一匣子拿去隨意用,一兩‘福壽膏’換一兩黃金,金貴著呢,正符合先生的身份。”
“福壽膏”是自開啟了春以後,於盛京城中突然流行起來的一種養生之物。據說此物男女皆宜,可外用,可內服。所謂美容養顏,延年益壽,自打問世以來迅速便成為滿清權貴,爭相購買的養生神物。數月下來,不但在滿清權貴中建立了超凡脫俗的口碑,更是讓人慾罷不能。
魯之藩沒好氣的又將那一方精緻的木匣推了回去,“臣,臣本是一介降官無福消受此物。”他自打降了多爾袞以後最不適應的一點就是此處的臣子們動輒自稱奴才,讓他無論如何都難以接受,好在多爾袞是個比較開明的主子,允他隨意為之,但每次這個臣字一出口,他都覺得這是在恃寵而驕,但若讓他說出那奴才二字來,又比殺了他還叫人痛苦。
每日在這種煎熬中度過,時間一長雖然也麻木了幾分,可就算過去了半年,還是對那一幕幕心有餘悸。後來想通的魯之藩索性便認了命,大丈夫但求建功立業,既然無緣大明,那麼輔佐一位大清聖主也不失為人臣之追求。
但偏偏選擇了他的主子回到盛京之後便被褫奪了爵位,後來雖然又重新啟用,又如變了個人一般,整日間玩物喪志,搗鼓這些“福壽膏”!
“西邊有了訊息,明軍出了邊牆,據說有大動作,漠南蒙古的幾大部落恐怕要有反覆。”
即便身處偏僻一隅,魯之藩仍舊習慣性的保持著一覽全域性的行為,派出的斥候遊騎每日按時回報。豈知多爾袞竟然伸了個懶腰笑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為這事犯愁的應該是皇太極才是,哪裡需要多爾袞來狗拿耗子!”
“貝勒此言差矣,你可知出兵的明軍主將是誰?”
“是誰又與多爾袞何干?”多爾袞仍舊的曼聯不在乎。
“山西鎮總兵官李信!”
當李信兩個字由魯之藩的口中吐出以後,多爾袞臉上的笑容驟然間凝固了,但也僅僅是一瞬間的功夫便又恢復了正常,嘆了口氣。
“這回皇太極有得頭疼了!”
但是,話才說了一半,多爾袞猛然起身,“快,筆墨紙硯伺候!”
魯之藩聞言一愣,但還是手忙腳亂的幫著研磨攤紙。
片刻功夫,多爾袞便寫就了一篇奏章,看著魯之藩一臉的疑惑,笑問道:“先生何故表情如此?”
“貝勒明知主動請戰,皇帝必然不會應允,又……”
他突然意識到這位多羅貝勒本意便不欲西去平亂。
“先生果真慧眼如炬,我若主動求去,皇太極必然心疑不準。可不如此他定會讓你我前去,這一仗註定是個贏了無過,輸了有罪的差事,何苦趟這渾水!”
皇太極以打惡仗來消耗政敵的事屢見不鮮,大貝勒阿敏就是現成的例子,他雖然有信一雪前恥,卻不願意一頭扎進皇太極挖好的坑中去。
魯之藩搖頭道:“貝勒此言差矣,私怨事小,社稷為重。李信出兵漠南蒙古,表面只是觸動那四大部,可實際卻是牽一髮而動全身,一旦四大部落重新投了明朝,所影響的將是整個蒙古,到時候蒙古各部必然從如今的隱憂成為一支嚴重掣肘的鉗制力量,我大清於今歲冬日的討伐計劃惟恐便要擱置!”
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