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原本“李信”的記憶,不清楚陸九因何如此無條件的追隨於他。但據陸九自己隻言片語,還是能尋得一絲痕跡,這陸九尚在年幼之時,父母親戚紛紛死於瘟疫,只好整日間遊蕩鄉里,若不是李信央求父母收留了他,恐怕早就成為塵土之下的一具白骨。
陸九感恩,當年聚眾盜搶成了響馬之後,亦是鞍前馬後,倒是忠義實足。
“教習,適才途徑蠡縣縣城,城頭飄的是韃子旗幟,依石頭之見,咱們應繼續向南,前邊不遠便是鐵燈盞巡檢司,巡檢司一般會存放些物資以備官府緝盜之用,咱們不如去那裡尋尋。”
張石頭是本地人,對高陽以及臨縣方圓百里都瞭如指掌。
一句話將李信由沉思中拉回現實,他看著眼前這面帶憨直的漢子,不過月餘時間,已經由一名閒漢成長為一名頗為合格的軍隊指揮者,不由一陣唏噓。
巡檢司在明清時期是縣級以下與裡甲制並行的職能部門,除設於關津之外,還在私開礦業之所、商賈輻輳之地、民族交錯等地方設定,管制人口流動,協理當地治安,更多時候是對衛所制難以幅及地域的補充。初時僅有治軍之權,後來逐漸又被賦予行政之權。
鐵燈盞巡檢司在蠡縣東南,位於保定、河間、真定三府交界之處,屬重要關津,無論南北或是東西都是必由之地。韃子既然佔了蠡縣,恐怕這個頗為重要的巡檢司也難以倖免。
但鐵燈盞畢竟不是縣城關隘,韃子即便將之攻下,能留多少人防守還在兩可之說。
李信將手下這600騎兵分為兩隊,一為左隊,由原本的馬賊組成,陸九人任隊長。另一則為右隊,由高陽軍老營骨幹組成,張石頭為隊長。現如今這兩人儼然都是他的得力下屬。尤其這張石頭,進步之快令人稱奇,但美中不足的是見地有餘而變通不足。比如這鐵燈盞該如何去,便與陸九兩人爭的面紅耳赤。
他認為鐵燈盞如有韃子百人以上把守,便應當放棄此地,再往別處去尋物資,萬一驚動韃子大軍來追剿就會得不償失。
氣的陸九直罵張石頭是沒膽鬼。
李信揮手示意兩人安靜,將自己的計劃與打算說與他們聽。
“咱們不去高陽城斷不是為了逃避清軍打擊而四處逃竄,昨夜燒了清軍上萬擔軍糧,高陽城外的清軍很快就會斷糧。多爾袞吃了如此大的虧自然不會灰溜溜的撤走,必然會從別處調集軍糧,重整大軍,不計代價的強攻高陽。如此一來高陽的境地可謂九死一生。所以,咱們應在外圍打擊清軍,以減輕高陽守軍的壓力。”
陸九一攤手:“咱們只有600人,還是東拼西湊成的,如何對抗韃子精銳大軍?”說到此處他突然頓住,眼睛驟然一亮。“難道是偷襲韃子糧道?”
李信讚道:“正是,韃子不會將這600人放在眼裡,咱們便可趁著他們輕敵的心理,將這直隸韃子軍攪個天翻地覆。”
突然,一陣吵嚷之聲,打斷了三個人的思路。
“我要見你們頭領,你們逃出來我孔有德也是有功的,憑什麼限制我的行動?”
左隊軍卒寸步不離孔有德左右,但對他還算客氣。
“孔將軍,俺們如此做也為了你的安全著想。”
孔有德一身亮閃閃的明光鎧,若不明真相的人見到,還以為此人是這隊人馬的主將。看著凶神惡煞般的馬賊,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只好訕訕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身邊麻布袋不停晃動,惹得他一陣心煩,抬腳惡狠狠拽了兩下,一陣殺豬般的慘哼隨之響起。孔有德突然間像是想起了什麼,臉色頓時發白,騰地從地上竄了起來。
這兩腳踹的不是別人,正是大清肅親王豪格。
孔有德竄起來之後立刻想到了目下情形,自己已經反出清軍大營,不再受他們節制,還怕個鳥!這肅親王豪格平日裡趾高氣昂,頤指氣使,沒想到也有今天。他本就是土匪出身天不怕地不怕,一旦失去了原有的節制,連皇帝都敢拉下馬,更何況一個落架的肅親王!於是又狠狠的朝麻布袋踹了兩腳!
殺豬聲再次響起。
第三十二章 審問豪格
恭順王抬腳痛踹肅親王,這齣好戲讓李信忍俊不禁,也給這抗擊韃子的生死之路上帶來了一點放鬆的元素。之前只顧著注意戰場形勢,倒把這奇貨可居的豪格給忘了。
陸九似乎看透了李信的想法,上前解開麻布袋緊扎的封口,雙手提住袋子底部,用力向上一抖,一個赤身**的漢子便滾落在砂石路面之上。鋒利的石子立時劃破了養尊處優的面板,鮮血由細小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