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食僅以通賊的罪名,說扣就扣了,難得的是僅用其中三十萬石收買就得到了南京戶部的允准。由此無心插柳,一舉竟改變了阮沈獨大的地方格局,沈家幾次求告無門,老頭子一股火上來眼看著就快不行了,沈家的沒落似乎也就是眼前的事。
但這些只是開胃小菜,真正的好戲還在後頭,就拿今次修渠來說,靈谷寺的大和尚仗著自己勾連權貴,以為可以從中作梗,可結果如何?始作俑者的靜然大和尚庾死獄中,替他張目的史部堂灰頭土臉,靈谷寺眾僧人被清晰梳理了一整遍,鉅萬寺產被悉數充公。
這等狠辣手腕,幾乎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有了這麼多的前車之鑑在那擺著,哪個官員不巴結著李信?肯與他為敵?除非是得了失心瘋。而且這鎮虜侯並不如傳說中那般專橫跋扈動輒喊打喊殺,反而與人和氣,且彬彬有禮,對巴結也回應的恰到好處,這更增加了常州上下官員對他的好感與巴結之心。
再說,鎮虜侯也是真金白銀拿出來,出人出力替他們修了水渠,只須他們負擔施工所需的糧食與部分工料,其餘則全是三衛軍自掏腰包。俗話說的好,花花轎子人抬人,既然鎮虜侯如此盡心盡力,常州府一眾官員又豈能不投桃報李?正是一好結二好,落得個皆大歡喜。
有了這些因由,雙方的見面自然是在一種極為和諧的氛圍中開始。常州知府發現其間有軍卒來扒耳根子向鎮虜侯稟報了一些事,鎮虜侯似乎就時有神思不屬的情況,雖然都是一閃而逝,但又豈能躲過了他的一雙火眼金睛?
只是常州知府很知趣,鎮虜侯既然強作掩飾,那就是不想讓他們知道,他便不去追問,省得惹人嫌。
突然間,不知是誰指著不遠處的江面上驚呼道:“船,船!”
常州知府聞言便有些慍怒,誰還沒見過船?江面上有船不是很正常嗎?值得這麼大驚小怪?可是等他轉過頭來卻也無法淡定了,只見江面上不知何時已經佈滿了密密麻麻的大小艦船,有的船船身極大,樣式奇怪,桅杆更是高聳入雲。
陪同的縣令中有一位曾在福建任官,一眼便瞧出了端倪,緊接著面色凜然一變,失聲道:“是,是西洋炮艦!”
西洋炮艦?大明水師絕對沒有西洋船,那麼這些密密麻麻艦船是從哪裡來的?又意欲何為?常州知府頓時預感不妙,霎時間就冷汗直流。
轟!
震耳欲聾的炮聲向所有人宣示著戰鬥已經開始了,但江岸上絕大多數人都沒做好迎戰的準備,無論是實際上,還是心理上的。
這時李信彷彿才鬆了一口氣,從容對在場的眾官員說道:“諸位請後退五里觀戰!且看三衛軍拒敵!”
話音方落,便已經有李信親兵引著官員們後撤,同時聚集在火力提水現場燒煤拉風箱的民夫們也被緊急疏散。戰鬥竟然如此毫無徵兆的開始了。常州府的官員們驚駭莫名,卻又因為擔著守土的責任,不敢逃走。見到鎮虜侯鎮定自若,這才心下稍安。可是看到她只帶來了百十人的隨從不禁又面如土灰,這點人還不夠人塞牙縫的。
卻見鎮虜侯登高一呼,近千聚集在修渠工地未及撤走的民夫竟然嗷嗷叫著列成了整齊成排的方陣,同時又有專人分發著長矛與火槍。
第六百九十五章 互有勝負
三衛軍列陣於江灘二里處,這裡就算在岸邊擺上一排十二磅炮也打不過來。李信知道這個時代的西方軍艦都有艦炮,但威力與射程能敵得過十二磅炮也就到頭了,只靜靜的盯著海面,等著船上的人登陸。對突然出現的這支船隊,他並不感到奇怪,中午時便已經得到了來自龍潭的訊息,南京江面一早就遭遇了不明艦船的襲擊,而且孫鉁此時也生死不知。
李信一直擔心的就是孫鉁的安慰,他不希望見到這個一直與自己並肩戰鬥的厚道人就這麼丟了性命。同時,他也感到出於陸戰的慣性思維,所有明軍一直以來都忽視了來自水面上的威脅,連最起碼的警戒措施都沒有,這才致使對方趁著夜色的掩護沿著長江入海口一直摸到南京城下都沒有被發現。
水面上的艦隻很快就進行了第一輪齊射,不過他們的目標卻不是嚴陣以待的三衛軍,而是密佈在江灘上的火力提水機。一通實心炮彈砸下來,立即便造成了不小的破壞,穹頂的爐膛被炮彈砸了個腸穿肚爛,木質的巨大擺臂折為兩截……
乖乖躲在距離江岸五里開外的常州知府被江面上艦隊的恐怖火力驚的冷汗直冒,見到那些光著黢黑的上身,列陣整整齊齊的“民夫”們竟然連一絲聲音都沒有,所有人安靜的就好像石刻的雕塑一動不動,他由衷的讚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