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五章 主事就縛
“少鱗啊,聽說那姓朱的今日又去找你的麻煩了?”
熊明遇品著明前的龍井,口中回味無窮,喉間哼哼著鄉音小調。這幾日形勢一片大好,李信屢屢吃癟,他連日來積鬱在心中的惡氣,也算長長出了一口。而且現在手中捏著周閣老自京師送老的親筆手書,自覺智珠在握,便想看看那姓李的丘八還能有幾日好蹦達。袖邊桌案上擺放的《公報》對南京工部提出了質疑,大批木材去向不明,竟然向官府要解釋,大明的衙門什麼時候需要對百姓負責了?還有,這些物資調配的具體數字,他們是怎麼知道的?這等朝廷機密都能輕易被私人所窺,總是讓人心裡頭不踏實。
如果不是有孫鉁和李信在背後撐腰,他第一個就要琢磨著將這家總是大放厥詞的保管封掉。省得復社那幫子妄人總是妄議國事,擾亂視聽。
“回部堂話,朱運才找麻煩也找不到下官頭上,凡事有郎中範大龍支應著,請部堂放心,今次定叫李信那廝左支右拙。”
南京工部左侍郎甄淑畢恭畢敬,他對自己掌部務分權事的朱運才早就看不順眼,如今熊明遇打虎敲山,大動干戈,自然是鼎力行事。
“在都水清吏司手中發出去的木材,可曾收回了?這都是民脂民膏,不能都白白便宜了那些丘八。”熊明遇說道此時,面色便逐漸陰沉了下來。
“這是下邊人的一點孝敬,還請部堂笑納!”聽到熊明遇提到了都水清吏司發出去卻未收回的木材,甄淑趕緊送懷中掏出了一封禮單,畢恭畢敬的遞了上去。這是封萬兩紋銀的禮單,雖然只是輕飄飄的一張紙,卻是多少人幾輩子也賺不來的鉅額財富。
熊明遇接了過來,漫不經心的瞥了一眼,就隨手放在了袖邊桌上,同時又道了一聲乏。甄淑自然知趣的就起身告退,該談的事已經談完,該送的銀子也已經送到,已經沒有繼續逗留下去的必要。他這次回去,就是要攔下準備發往軍港的一批鐵器。
南京工部郎中範大龍辦事還算妥帖,又十分曉事,尤其是該分的銀子,一兩都不曾短過。只是聽說他的那個妻弟手風甚是不嚴,還是要關注他幾句,在這風口要緊的時候可不能出了亂子。
而此時,南京工部都水清吏司主事,正點驗著白花花的銀子。
“不多不少五萬兩正,趙主事您可收好了,如果沒錯,在下這就提貨走人。”
商戶打扮的中年人撣著身上木屑粉塵,有些心思急躁的模樣,看著趙盼緊張點驗了一遍又一遍,就出言催促。趙盼前前後後足足點驗了有五遍,正是分文不差。但這些東西換來的銀子,也不是他腰包之物,斷容不得一分差錯。
面對眼前的長期金主,趙盼分毫官員架子也提不起來,只笑呵呵的解釋:“不是我囉嗦,是這些銀子早就有了主,一文錢也少不得啊!”
商戶心領神會的笑了,也不追問,只是話鋒一轉,“在下也看報紙,《公報》上說都水清吏司支出了這個數的木材……”他以手比劃了一個數字,然後又接著問道:“而今,主事所發賣的則是倍之其數,難不成《公報》的黃南雷也造假不成?”
收了錢以後,趙盼的心情大好,又奔著與此人常買常賣的想頭,便語意朦朧的笑道:“南雷先生造不得假,他得到的都是實實在在的數字,和都水清吏司的公文上,也是分毫不差。不過,那些是官樣文章,何曾做過準數?”
商戶面有不解之色,似要打破砂鍋問到底。趙盼眼見如此,卻說什麼也不肯再多說一句了,畢竟這是他發財的隱秘,又豈能輕易說與外人去聽?其實,這事也是簡單的緊,規矩是死的,而人是活的。但關節卻不是在調撥物資出庫的時候,而是在物資入庫。其時只須公文上寫一,撥入庫中實際是二,豈非易如反掌?至於與這憑空少掉的一半,便是在運輸途中損耗了也是尋常事。
所以這等事是長遠籌謀,非他這等積年的經手主事,而不能成事。
不過那商戶的聲音卻陡然變得奇怪起來。
“趙主事果真不想說了?”
這讓趙盼變的有些不高興,若非看在銀子的面上,他早就翻臉了,又豈能受這言語?但想著這些鄉間財主有錢是有錢,卻不懂得禮義廉恥,也就打算不予追究。誰知,更讓趙盼氣憤的還在後面。
“趙主事若不將在下這樁疑惑解釋的清楚了,只怕是出不得身後那兩扇門了!”
這等話可再不是什麼不知輕重之言,分明是有意為之,趙盼當即就勃然大怒。
“怎麼?你算什麼東西?還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