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練舞房比起其他地方異常涼快,或許歸功於天花板上那五隻飛速轉動的電風扇。音樂是從不停止的,那對紅色的音箱歇斯底里地嘶吼著,節奏強烈的舞曲使空氣都躁動不安了。本來就“寬闊卻凌亂”的練舞房因為鏡子的存在,更是“寬闊卻凌亂”了:地上破舊的抹布、牆上骯髒的腳印、散落一地的宣傳單和糾纏的資料線,全都成雙成對地出現在人們的視野裡。而自己面對著明亮的鏡子,不用回頭也仍舊看得見背後大汗淋漓卻沒有停歇的少年們,汗水侵潤了他們本該乾淨的T恤,劉海溼漉漉地貼在額前,長時間練習著千篇一律的動作。
這才是真相。並非那麼輕鬆自如就能夠在臺上發光發亮,博得尖叫與掌聲,若不是在這樣炙熱的天氣揮汗如雨,又如何光彩照人地舞動呢?同樣的,每天晚上揹著個巨大的木吉他去學習的Candy,她纖細的手指也漸漸磨出了繭,即使她彈起吉他仍舊那麼差勁,努力卻不容忽視。生活遠比小說客觀公平,永遠不會出現不費吹灰之力就璀璨生輝的主人公。
每一個少年,哪怕是人們眼裡不學無術、離經叛道的少年,也是會為了內心所渴望的夢想而奮鬥吧,即使用最寶貴的青春作為代價也無怨無悔。想要摒棄幼稚無知的過去,成為出類拔萃的人。盛放的青春,不需要奢侈的一線大牌,不需要小資情調的星巴克,不需要燈紅酒綠的都市迷夢,只要一個旁人看似離譜自己卻願意為此奮不顧身的信仰。誰沒有做過叫做青春的夢,即使一無所有也美好得不像話。
2009,夏。
頭頂上方的風扇迅速轉動著,數學老師孜孜不倦地在講臺上比畫著,昏昏欲睡的午後,空氣都凝結了,我前面穿著阿童木T恤的男生把武俠放在抽屜裡偷看,在這樣安靜的教室,我幾乎能夠聽見他翻書的聲響。
我別過臉,對面教學樓空空如也,頗有一種“人去樓空”的蕭條。於我而言只是度過了幾天短暫的假日,於高三學生而言卻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關鍵時刻。那些“人比黃花瘦”的學長學姐,他們憔悴疲憊的模樣始終揮之不去,在我們這所升學率不高的學校裡,他們能夠實現願望嗎?那些死去的黑暗晦澀的日日夜夜,還會復甦嗎?前幾天在高三空蕩蕩的教室裡進行的月考,偶然看見課桌上深深的刻字:“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但願那張桌子的主人夢想實現。
》》》
已經進入了六月,但一點都不熱,和無數個炎熱不曾消褪的記憶裡的盛夏似乎無法吻合。
不過,夏天畢竟還是夏天,終究無法被連綿的雨水沖走。那深深淺淺的、一望無際的綠色,像是生命般盛大而不可褻瀆。今年的仲夏,我的十六歲蹣跚而來,我不明瞭我將以怎樣的姿態完成這一次不可或缺的成長。為了實現自己遠走高飛的夢想,我決定做一次冒險的旅行,與Candy期定去雲南。嚮往那裡四季如春的昆明,嚮往那裡古樸典雅的麗江,嚮往那裡天藍水碧的瀘沽湖。
查閱資料,制定路線,辦學生證,攢錢,並未依靠他人,第一次獨自旅行,為了讓自己更勇敢,更獨立自主,在面對棘手的問題時,即使自己一個人也不要退縮了。大抵算得上成長的過程吧。我無法預料將要遇到怎樣的曲折,只是一味想要嘗試,只是想要儘快摒棄那個一無所知的、卑微渺小的自己。
》》》
在我懵懂的人生觀裡,夏天並非一個“燥熱的季節”可以定義的。它承載了我簡單美好的心事,那些少不更事卻溫暖的時日,堆砌了一整個永不腐朽的少女時代。追尋自由與夢想,遇到青澀卻值得喜歡的少年,和自己選擇的好友形影不離,這便是“夏天”,一個抽象的,足以詮釋青春的詞彙。
在度過了漫漫長夏之後,我終究長大了。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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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少年(1)
文/陳虹羽
陳虹羽
2010年第十二屆新概念作文大賽一等獎獲得者
關於少年。關於懷念。
壹
七年以前,我,小布和海陽在一起。
那時我們還是滿街瘋跑的野孩子。我一點女孩子的嫻靜都沒有,拿著樹枝和他們衝鋒。後來幾乎混成了頭兒,指揮部下們橫衝直撞,他們對我言聽計從。這是一個幫派,我們叫它為“X派”。
我,小布和海陽都是老大。我們用鋼筆在臉上寫一個“X”以示身份。每天下午放學,我們三人領著部分弟子浩浩蕩蕩地去打街機。他們的書包很髒,我的很乾淨。我們的書包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