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遜走遠,回頭向張無忌和趙敏瞪了一眼,喝
道:“滾下去!”
趙敏拉著張無忌的手,當即下山,回到船中。張無忌道:
“我要瞧義父去。”趙敏道:“當你義父離去之時,金花婆婆目
露兇光,你沒瞧見麼?”張無忌道:“我也不怕她。”趙敏道:
“我瞧這島中藏著許多詭秘之事。丐幫人眾何以會到靈蛇島
來?金花婆婆如何得知你義父的所在?如何能找到冰火島去?
這中間實有許多不解之處。你去將金花婆婆一掌打死,原也
不難,可是那就甚麼也不明白了。”張無忌道:“我也不想將
金花婆婆打死,只是義父想得我苦,我立刻要去見他。”
趙敏搖頭道:“別了十多年啦,也不爭再等一兩天。張公
子,我跟你說,咱們固然要防金花婆婆,可是也得防那陳友
諒。”張無忌道:“那陳友諒麼?此人很重義氣,倒是條漢子。”
趙敏道:“你心中真是這麼想?沒騙我麼?”張無忌奇道:“騙
你甚麼?這陳友諒甘心代鄭長老一死,十分難得。”
趙敏一雙妙目凝視著他,嘆了口氣,道:“張公子啊張公
子,你是明教教主,要統率多少桀驁不馴的英雄豪傑,謀幹
多少大事,如此容易受人之欺,那如何得了?”張無忌奇道:
“受人之欺?”趙敏道:“這陳友諒明明欺騙了謝大俠,你雙眼
瞧得清清楚楚,怎會看不出來?”張無忌跳了起來,奇道:
“他騙我義父?”
趙敏道:“當時謝大俠屠龍刀一揮之下,丐幫高手四死一
傷,那陳友諒武功再高,也未必能逃得過屠龍刀的一割。當
處此境,不是上前拚命送死,便是跪地求饒。可是你想,謝
大俠不願自己行蹤被人知曉,陳友諒再磕三百個響頭,未必
能哀求得謝大俠心軟,除了假裝仁俠重義,難道還有更好的
法子?”她一面說,一面在張無忌手背傷口上敷了一層藥膏,
用自己的手帕替他包紮。
張無忌聽她解釋陳友諒的處境,果是一點不錯,可是回
想當時陳友諒慷慨陳辭,語氣中實無半點虛假,仍是將信將
疑。趙敏又道:“好,我再問你:那陳友諒對謝大俠說這幾句
話之時,他兩隻手怎樣,兩隻腳怎樣?”
張無忌那時聽著陳友諒說話,時而瞧瞧他臉,時而瞧瞧
義父的臉色,沒留神陳友諒手腳如何,但他全身姿勢其實均
已瞧在眼中,旁人不提,他也不會念及,此刻聽趙敏一問,當
時的情景便重新映入腦海之中,說道:“嗯,那陳友諒右手略
舉,左手橫擺,那是一招‘獅子搏兔’,他兩隻腳麼?嗯,是
了,這是‘降魔踢鬥式’,那都是少林派的拳法,但也算不得
是甚麼了不起的招數。難道他假裝向我義父求情,其實是意
欲偷襲麼?那可不對啊,這兩下招式不管用。”
趙敏冷笑道:“張公子,你於世上的人心險惡,可真明白
得太少。諒那陳友諒有多大武功,他向謝大俠偷襲,焉能得
手?此人聰明機警,乃是第一等的人才,定當有自知之明。倘
若他假裝義氣深重的鬼蜮伎倆給謝大俠識破了,不肯饒他性
命,依他當時所站的位置,這一招‘降魔踢鬥式’踢的是誰?
一招‘獅子捕兔’搏的是哪一個?”
張無忌只因對人處處往好的一端去想,以致沒去深思陳
友諒的詭計,經趙敏這麼一提,腦海中一閃,背脊上竟微微
出了一陣冷汗,顫聲道:“他……他這一腳踢的是躺在地下的
鄭長老,出手去抓的是殷姑娘。”
趙敏嫣然一笑,說道:“對啦!他一腳踢起鄭長老往謝大
俠身前飛去,再抓著那位跟你青梅竹馬、結下齧手之盟的殷
姑娘,往謝大俠身前推去,這麼緩得一緩,他便有機可乘,或
能逃得性命。雖然謝大俠神功蓋世,手有寶刀,此計未必能
售,但除此之外,更無別法。倘若是我,所作所為自當跟他
一模一樣。我直到現下,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