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變了。
山變是變,水變是變,變這個詞對於我和我母親這樣的人來說,往往不單純只是指變化這一層意思。
那是種未知的變數。而我和她在那樣一種未知中守著彼此的主人,忐忑不安。
那的確是段難熬的歲月,如果說有什麼可以敵過這些年來能力付諸給我的代價,這就是那段時間裡辛伽一雙眼。
母親說,烈開始變了。
可其實開始發生變化的,又何嘗只是他一個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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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恐懼,每一次辛伽帶著茫然的眼神和顫抖的身軀蜷縮在我的宮門外,我朝他飛奔而去的時候,感覺到的是心臟每一次愈漸加劇的疼痛。
他蒼白的臉。
他暗紅色的眼睛。
每一分每一毫所散發的無言的惶恐。
那時候他會不停地說,說的頻率很快,以至有時候我都不知道他究竟在對我說著些什麼。他很用力地嚼著我塞給他的糖,就像每次我覺得不開心的時候那樣,很用力地咬,很快地說著那些只有他聽得懂的話,而最多的一句,是“為什麼”。為什麼他的父王要那樣對待他的母后,為什麼所有的人都要用那樣奇怪的目光看他,為什麼唯一能讓他感到安全的母后,不知道已經有多少天了始終沒有理睬過他……
我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他,對於當時不到十歲的我來說,我不知道該怎樣用最精準的語言去讓他明白他母親的失語症,也不知道該怎樣去對他說那個我所感知的環境,它對我的威懾,那種黑暗和壓抑,並不比對他小几分,弱幾層。
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仔細辨認了那些話之後,將更多的糖放進他的手心,摸摸他的頭,然後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
我害怕,或許那個時候,對於還不到十歲的我來說,我所看到的,聽到的,感覺到的東西,比他所能感受到的恐懼更多一些,多到我試圖在神前那一罈煙火中將這一切焚燒殆盡。
慢慢的辛伽開始不再問我為什麼。
也許是因為他童真的眼睛已經過早地讀出了我眼裡的黯然。很多東西我都不知道該怎樣去回答他,他父王的喜怒無常,他母后的沉默,他周圍奴僕們日漸大膽的對他的不敬。那些曾經珍寶般將他呵護在掌心的人,看著他的目光,就像看著某種多餘的東西。
而也是從那時候開始,他懂得了什麼叫收斂,什麼叫做無心快語的罪。
妮爾蒂絲情緒失控後,辛伽依舊會經常到我這裡來,除了我這裡他無處可去。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感覺到了他一些異常的變化。
過度集中的思維在得不到舒解的時候,它需要透過某些方式去化解。
有時候,他來到我的宮裡,而我在忙著我的事情,他會坐在我身邊看我做著一些常規的占卜。往往一個儀式完成,轉頭,已不見他的蹤影。於是找遍整個宮殿,然後會在某個角落找到他,他蜷縮著身子微微發抖,目光注視著前方可是循著他的視線你不會找到什麼可以值得注視的地方,而他臉色是平靜的,平靜地掐著自己的手指,平靜地看著血從手指的傷口裡流出來,那一瞬我深切感覺到自己唇齒間的冰涼。
最後一次看著辛伽當著我的面哭泣,那是一次狠狠的毫無防備。
他走到我身邊,捧住我的臉看著我,然後用幾乎歇斯底里的聲音對著我尖叫:“扎爾塔斯說我是雜種!!扎爾塔斯說我是雜種!!!”
不許我在他瘋狂的眼神下潰逃,而我就此記住了那樣一種眼神那樣一個辛伽,此後將近二十多個年頭,不再見到妖王如此狂亂的模樣。
扎爾塔斯是他唯一的弟弟,也是妮爾蒂絲同烈的第二個兒子。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見到他情緒失控到崩潰的樣子,後來,很久很久之後,無論發生了怎樣的事,面對著怎樣一種情形,我再無法從那張妖精般美麗的臉龐上窺出絲毫那樣的情緒。
疼痛,卻讓人懷念的情緒。
十二歲的辛伽,稚氣未脫的臉龐,淡如深井的眼睛。
不再惶恐地喋喋不休,不再哭泣得像是在對全世界宣洩。更多時候,這個不知不覺慢慢長高著的少年,以漠然取代慌亂,以安靜取代焦躁,不在一朝一夕,我在宮裡那些不動聲色的莫測風雲中一點一點看著他從窗臺長到窗框,從惴惴長成漫不經心的無所謂。
依舊會時常地來到我的宮殿,不同過去,更多時候他開始喜歡一個人安靜地坐在一個看得到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