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不發地努力向岸邊泅去。師兄們是扒著木槳過江的,身子入水不深,又有經驗豐富的船工夫婦護持,才能順利到達江岸,可大師兄本就氣力不支,剛才又被扯進漩渦時嗆了水,如今離岸尚有一段距離,他卻已經撐不住了。
正自惶然間,忽然一葉扁舟瞬間劃到跟前,她愕然抬首,一張極美的少女嬌顏映入眼簾。
“你放心,我不是同那些人一道的。”少女清冷的聲音宛如天籟,“別愣呀,快把他扶上來。”
嬋娟略一猶豫,隨即與少女一同將已有些神志昏迷的尚寒送上小舟。
“你倒信我,不怕我害他嗎?”少女微微一笑。
“我……”嬋娟正要答話,突覺有異,驀然回首,只見客船上火光沖天,她心頭一震,差點沉進水裡。
“你別慌,我剛才瞧見屈大夫跳進江裡去了。”少女從腰上解下一把精緻的匕首遞給嬋娟,“哪,這個給你用,他們的網是特製的,浸了水就扯不斷,須用兵刃割開。”
“什麼?”
少女站起身,一扳木槳道:“你跟屈大夫說,我家有紫雲曇,可以治尚寒的病,我帶他走,順便留他住幾天。”
“可是……”小舟快速劃離,嬋娟無奈,只得眼睜睜見其漸行漸遠。
屈恆暗暗叫苦,梅競雪分明是有備而來,船上放箭點火,水底佈網捉人。他潛入水底才發現客船周圍已是天羅地網,且網子不知用何製成,居然扯它不斷!還好他用掌力將寒兒和嬋娟送出,正巧落在網外,不然恐怕誰也跑不掉。
更要命的是梅競雪身邊的那個庚娘非常“好心”地直言相告,船上的人都不會水,害他想搶條船逃走都不成。梅競雪可以硬下心叫人送死,他可做不來。
他在網中東遊西蕩,就是找不到缺口,眼見網子越收越緊,幾乎已要近身,不由長嘆:恐怕這次要認栽!忽又凝目,只見一條迅捷的身影魚一般的極快來到近前,手中匕首一揮,既而拉著他破網而出。
“師父!”嬋娟鑽出水面,慌亂地叫著。
“你怎地又回來了?”屈恆皺眉,他叫她與寒兒一同走,是知道梅競雪向來不難為寒兒,因此也定會放過嬋娟,同時也望在她助力下,寒兒能夠順利泅渡。
“我看見船起火了!”她的聲音在抖。
“我沒事,你別擔心。”屈恆柔聲勸慰,望向岸邊,見遙遙有人招手,又道,“其他人呢?”
“師兄師姐已經上了岸,我……我瞧見了。”冰涼的江水沁得她打了個冷顫,“剛才有個小姑娘乘船接走了大師兄,還說要留他住幾天,還有,她說她家裡有紫雲曇。”
屈恆一怔,紫雲曇是極罕見的醫病療傷的奇藥,他找了十來年也尋不著,如若寒兒就此病癒,他總算能了下一樁心事。忽覺衣襟被扯動,低頭一看,見嬋娟已割斷他腰帶,正努力扯下他外袍。
“呃……你做什麼?”他不禁納罕。
“衣袍太長,會……負累你,遊……遊不動。”她用力吸口氣,眼見小舟已逐漸向此處移來,手指卻冰得難以彎曲,心中急得怦怦直跳,一不留神,匕首脫手沉入江底。
屈恆迅速甩去長袍,見她嘴唇已凍得發紫,忙握住她左手,一股真氣輸了進去。
嬋娟只覺一道熱流沿掌心勞宮穴注入,逐漸向上流人五臟六腑,又緩緩融進四肢百骸,不過片刻間,身體就暖洋洋起來,正驚奇時,見小舟已包抄過來,忙拉著師父潛入水底。
日光從江面射入水中,混沌不清的水下有了光亮,屈恆仰身上望,映入水中的光束隨著水波漾動而四散飛舞,曲折陸離。前方不遠處即是一艘舟底,正考慮間,忽覺水流波動有異,他一驚,不及反應,嬋娟已被一股旋力扯走。松江水底時有暗礁,因而漩渦不斷,縱然千般小心,終是沒有躲過。他心中生惱,這一次到底牽累了他人!
嬋娟漸漸放鬆身子,只待旋力稍弱,即有機會擺脫暗漩,卻見師父越靠越近,不由惶急起來,怎奈她隨水旋轉,無法示意得明白。少頃,一隻手臂攬住她的腰,隨之眼中映入師父平靜沉穩的臉龐,她心中微微緊縮一下,這個世上,除了娘外,還有人會拼了性命地救她嗎?
漩渦愈來愈擴大,力道也隨之愈強,屈恆但覺胸中窒悶欲炸,難受至極。他攬緊嬋娟纖細的腰身,心底隱隱浮出一絲寂然,十幾年光陰轉瞬即逝,寒兒已長大成人,治病良藥也已尋到,他若就此葬身江底,也並沒有什麼牽縈心頭,只是……累及這無辜的女孩兒,實在於心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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