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正講時,又見小妖來報:“湯滾了。”老怪傳令叫抬。眾妖一齊上手,將八戒抬在底下一格,沙僧抬在二格。行者估著來抬他,他就脫身道:“此燈光前好做手腳”拔下一根毫毛,吹口仙氣,叫聲:“變”即變做一個行者,捆了麻繩,將真身出神,跳在半空裡,低頭看著。那群妖那真假,見人就抬,把個“假行者”抬在上三格;才將唐僧揪翻倒捆住,抬上第四格。乾柴架起,烈火氣焰騰騰。大聖在雲端裡嗟嘆道:“我那八戒沙僧,還捱得兩滾,我那師父,只消一滾就爛。若不用法救他,頃刻喪矣”好行者,在空捻著訣,念一聲“絡藍淨法界,乾元亨利貞”的咒語,拘喚得北海龍王早至。只見那雲端裡一朵烏雲,應聲高叫道:“北海小龍敖順叩頭。”行者道:“請起,請起無事不敢相煩,今與唐師父到此,被毒魔拿住,上鐵籠蒸哩。你去與我護持護持,莫教蒸壞了。”龍王隨即將身變作一陣冷風,吹入鍋下,盤旋圍護,更沒火氣燒鍋。他三人方不損命。
將有三更盡時,只聞得老魔放道:“手下的,我等用計勞形,拿了唐僧四眾,又因相送辛苦,四晝夜未曾得睡。今已捆在籠裡,料應難脫,汝等用心看守,著十個小妖輪流燒火,讓我們退宮,略略安寢。到五更天色將明,必然爛了,可安排下蒜泥鹽醋,請我們起來,空心受用。”眾妖各各遵命,三個魔頭卻各轉寢宮而去。行者在雲端裡,明明聽著這等吩咐,卻低下雲頭,不聽見籠里人聲。他想著:“火氣上騰,必然也熱,他們怎麼不怕,又無言語?哼頠莫敢是蒸死了?等我近前再聽。”
好大聖,踏著雲,搖身一變,變作一個黑蒼蠅兒,釘在鐵籠格外聽時,只聞得八戒在裡面道:“晦氣,晦氣不是悶氣蒸,又不是出氣蒸哩。”沙僧道:“二哥,怎麼叫做悶氣、出氣?”八戒道:“悶氣蒸是蓋了籠頭,出氣蒸不蓋。”三藏在浮上一層應聲道:“徒弟,不曾蓋。”八戒道:“造化今夜還不得死這是出氣蒸了”行者聽得他三人都說話,未曾傷命,便就飛了去,把個鐵籠蓋,輕輕兒蓋上。三藏慌了道:“徒弟蓋上了”八戒道:“罷了這個是悶氣蒸,今夜必是死了”沙僧與長老嚶嚶的啼哭。八戒道:“且不要哭,這一會燒火的換了班了。”沙僧道:“你怎麼道?”八戒道:“早先抬上來時,正合我意:我有些兒寒溼氣的病,要他騰騰。這會子反冷氣上來了。咦燒火的長官,添上些柴便怎的?要了你的哩”
行者聽見,忍不住暗笑道:“這個夯貨冷還好捱,若熱就要傷命。再說兩遭,一定走了風了,快早救他。且住要救他須是要現本相。假如現了,這十個燒火的看見,一齊亂喊,驚動老怪,卻不又費事?等我先送他個法兒。”忽想起:“我當初做大聖時,曾在北天門與護國天王猜枚耍子,贏得他瞌睡蟲兒,還有幾個,送了他罷。”即往腰間順帶裡摸摸,還有十二個。“送他十個,還留兩個做種。”即將蟲兒拋了去,散在十個小妖臉上,鑽入鼻孔,漸漸打盹,都睡倒了。只有一個拿火叉的,睡不穩,揉頭搓臉,把鼻子左捏右捏,不住的打噴嚏。行者道:“這廝曉得勾當了,我再與他個雙忝燈。”又將一個蟲兒拋在他臉上。“兩個蟲兒,左進右出,右出左進,諒有一個安住。”那小妖兩三個大呵欠,把腰伸一伸,丟了火叉,也撲的睡倒,再不翻身。
行者道:“這法兒真是妙而且靈”即現原身,走近前叫聲:“師父。”唐僧聽見道:“悟空,救我啊”沙僧道:“哥哥,你在外面叫哩?”行者道:“我不在外面,好和你們在裡邊受罪?”八戒道:“哥啊,溜撒的溜了,我們都是頂缸的,在此受悶氣哩”行者笑道:“呆子莫嚷,我來救你。”八戒道:“哥啊,救便要脫根救,莫又要復蒸籠。”行者卻揭開籠頭,解了師父,將假變的毫毛,抖了一抖,收上身來,又一層層放了沙僧,放了八戒。那呆子才解了,巴不得就要跑。行者道:“莫忙,莫忙”卻又念聲咒語,放了龍神,才對八戒道:“我們這去到西天,還有高山峻嶺,師父沒腳力難行,等我還將馬來。
你看他輕手輕腳,走到金鑾殿下,見那些大小群妖俱睡熟了,卻解了韁繩,更不驚動。那馬原是龍馬,若是生人飛踢兩腳,便嘶幾聲,行者曾養過馬,授弼馬溫之官,又是自家一夥,所以不跳不叫。悄悄的牽來,束緊了肚帶,扣備停當,請師父上馬。長老戰兢兢的騎上,也就要走,行者道:“也且莫忙,我們西去還有國王,須要關,方才去得。不然,將甚執照?等我還去尋行李來。”唐僧道:“我記得進門時,眾怪將行李放在金殿左手下,擔兒也在那一邊。”行者道:“我曉得了。”即抽身跳在寶殿尋時,忽見光彩飄巉。行者是行李,怎麼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