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董依依沒有直接詢問,只在他身上投注更多的目光細細觀察。外表上看來周曉蓓沒任何不妥,與外面天氣相符的高束領口寬大衣袍,遮掩了他身體幾乎全部的部分露在外的只有手臉。在他又一次舉手捂嘴打哈欠放下手的彈指間,董依依眼尖瞅見他手臂內側的一抹紅印,弄潮樓裡的日子足夠讓他明白過來那代表什麼。董依依心想,周曉蓓的近況看起來也沒那個什麼四娘子說的嚴重。一晚隱有不安的心算是放下一半,主動提起話題與周曉蓓對話。
“我在白家沒能說話的人。心裡憋著事也只能來找夫人說說話。”左右小幅度巡視屋內只有他和周曉蓓兩人,不放心的看看閉合的房門,董依依上身微向周曉蓓傾斜,說話的聲音也減輕幾分。“夫人氣我嗎?”
周曉蓓沒察覺他在刻意避諱,但身體自然反應少許側過頭在耳朵上集中了注意力。聽董依依開口的話沒太在意地拍拍他的肩膀,“沒有,你別多想。”用自己簡單的頭腦略微思考感覺董依依似乎帶有不安,他安慰道:“安心住在這裡好了。我不會和玉滿說的,也不會讓她把小孩抱給我。她說過等孩子生下如果我不想看見會另外給你們安排住處。到時候你想和孩子單獨住還是住在家裡跟我說一聲就行。”
“夫人不介意嗎?”董依依稍稍有些驚訝,“不擔心我賴著不走,在白家住一輩子。”
“多口飯的錢,白玉滿少出去花天酒地幾次就有。你用不找幫那傢伙省錢。”周曉蓓提到白玉滿的時候,靠近他的董依依能清晰的聽到從他兩頰裡傳出的細微磨牙聲。
關於白家主的事他還是很在乎的。董依依心裡有了論斷,自然就有了計較有了打算。其實昨天那個女人找上他時他已產生一個模糊的主意,或者更早在白家看到周曉蓓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有離開的念頭。他想再試試周曉蓓的態度,讓他給離開的決定最終定音。“夫人不會擔心時間久了我真和家主有些什麼嗎?”
“幹嘛問這個?”周曉蓓難得皺眉略帶緊張地繃緊雙唇,無緣無故的話讓他腦袋裡蹦出個警鐘咚咚響。
董依依在心裡點點頭白夫人的反應總算有些符合他的想象,“還是會擔心的。夫人和我都知道是假的,可家主不知道。要是哪天家主到我的院過夜怎麼辦?”
周曉蓓一拍桌子,“她敢!”手掌下去碰到了桌上的茶碗,雖有心補救扶正,仍是撒下半桌面的茶水。
“嗯。”董依依笑應,對周曉蓓堅決的態度有一種欣慰之感。該怎麼說呢,周曉蓓一直表現出來對他存在的包容態度,讓他感動的同時又忍不住為他擔心有些怒其不爭之感。要是他碰上的不是自己或者自己忘恩負義些他打算怎麼辦?太好說話的人容易被欺負特別是遇到無賴,他總是希望好人有好報的。“夫人以後要看好家主才是。這次是我,下次您可怎麼辦。別讓家主再帶人進門,您太容易輕信心軟。要是我是騙您的或者貪戀白家的富裕想要更多,您該怎麼辦?”
周曉蓓不知所措硬翹起嘴角想傻笑混過去,在董依依執著的逼視下吱吱唔唔好一會兒都說不出應對的答案,越是思索假設狀況發生越發現自己想不到辦法,周曉蓓也惶恐起來卻仍然硬挺著期望表現出自信的模樣,“你用不著騙我,你說孩子是玉滿的我也會信。而且你不怕我說出去,告訴她嘛。”
董依依站起身拍拍他的頭像對待一個不解世事的弟弟,雖然周曉蓓不管身體還是靈魂都比他大,“那天我們之間的話有其他人聽到嗎?哪怕你說了,我不承認哭訴你容不下我,加上那個聽上去有過多巧合的故事,會不會讓大家認為是你在誣陷我。夫人你知道家主的忌諱嗎?”
不準連名帶姓的喊她算嗎?周曉蓓大大的吃不準,董依依拍他頭的舉動更是反常到讓他心裡發毛。
“夫人來白家多久了,不好自降身份摻和僕傭間的閒聊,也該讓身邊信任的人去探聽。我來這兒一個月不到也能從笙磬那裡知道家主最厭內眷間的謀算打壓。那樣夫人怎麼給自己辯白,會不會就此為家主所厭惡,然後我的計劃就得逞了。”董依依話畢,周曉蓓已經是被他一席話轟得呆呆愣愣委屈異常。哪有人這樣,信任他不感恩戴德表示感謝也就算了,還說一大段話來闡明他的信任是一種多錯誤的東西。
董依依對著周曉蓓搖搖頭,“夫人不是個能容人的人,別讓家主有傷您心的機會。哪能每次來人都和我一樣。我一直記著您的恩情,我聽村裡的老書生說過‘錦上添花雪中送炭’的故事。我是男孩子也向往故事裡氣節高尚的人,做不到事事光明磊落,起碼能知恩圖報。對我夫人心裡一直有個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