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辦法帶我出城,直至與我的部下匯合。”慕容軒毫不避諱的坦言:“這一路上或許還會有追兵,我的腿腳不靈便,內力修為也出了差錯。”
“那你也不用給我下毒啊!”沉璧欲哭無淚,深刻懊惱自己為什麼要當那好心被狼吃的南郭先生。
“我也沒辦法輕易相信你,對不住了,丫頭。”慕容軒看看方才還伶牙俐齒現在卻呆若木雞的沉璧,多少有點愧疚,他放柔了聲音:“我只是需要一個幫手,真的,我會盡力保你平安。”
沉璧斜睨著淚眼,事到如今,也沒有其他辦法。
“你大概要多長時間?”
“嗯?”
“我只有四個月的時間可以給你,我在這裡等人,已經等了六年零八個月,我不能錯過。”沉璧的鼻腔抑制不住的發酸,這個世界上,唯一把她當寶的只有沉非。明日一早,柳府只是丟了一個不值錢的丫鬟,而沉非,可能就丟了這輩子最牽掛的人。
慕容軒望著沉璧眼中驟然升起的憂傷,忽然覺得有點煩悶。
“不會太久,我們都耽誤不起。”
對話暫且告一段落。
沉璧揀回散了一地的小樹枝,一言不發的跪在慕容軒身旁,捲起他的褲腿,大致檢視了一下傷勢。藉著燈籠微弱的光,沉璧攤平洗臉方巾,將小樹枝沿中線逐一碼放整齊,對角合攏成類似護腕的東西綁在慕容軒的腳腕上方,樹枝底端略長於足跟半寸,代替腳掌承力。如此一來,這麼大個的男人至少不會瘸得太引人注目。
生氣歸生氣,沉璧手下的動作還是很輕柔,完全沒有公報私仇的打算,大概是慕容軒的腳脖子腫得太厲害,她甚至還有點同情。只能先這麼處理了,天亮才能帶他找大夫。
慕容軒默默的看著沉璧麻利打理好一切,由她扶著自己走了幾步,領他進了她的小屋。
半個時辰後,小屋裡傳出一聲壓抑的呻吟。
“一定要這樣嗎?”慕容軒無力的揉著額角,銅鏡裡出現一張中年婦女愁苦的臉,濃妝豔抹不說,唇角還有顆誇張的帶毛的大黑痣。
沉璧面無表情的往他臉上又堆了些粉,轉身遞過來兩個大饅頭,指指他的胸部。
“你……你故意整我?”慕容軒接近崩潰的邊緣,無奈厚重粉牆下的陰沉臉色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用不用隨你。”沉璧總算開口說話了:“到時候出不了城門就不是我的責任,我最多領個窩藏逃犯的罪,你就不一樣了。”
慕容軒忍氣吞聲的接過饅頭塞進前襟,儘量不再照鏡子。
不得不承認,此時的沉璧確實有幾分酣暢淋漓的報復快感,她將一根柺杖塞進慕容軒手中,努力板著臉:“走吧。”
晨露滾動在草木葉間,天空透出灰藍,沉璧將寫好的書信塞進柳伯的房門,扶正肩頭的包袱,黯然轉身。
總算要離開了,即便不是以當初期待的方式,沉璧發覺自己還是有點不捨。七年,不長也不短,多少會留下些痕跡。柳伯待她一向不錯,無奈他也是寄身此處的家僕,當初二夫人看上小沉璧的機靈討喜,硬找柳伯來要,再三保證一定好好待她。柳伯不便拒絕,想著好歹也是在一家大院裡,總歸還是可以照應的,何況跟著主子,指不定吃穿用度都還上乘些。從那以後,沉璧就成了沒有賣身契的丫鬟,但她從沒向柳伯倒過苦水,她能明白柳伯的無奈——就連他八歲的外孫也在後院當著小馬倌,而且她覺得自力更生也不是什麼壞事,儘管薪水少了點,工作強度大了點……所以,當她每次得空來看望老人時,都會陪他吃些小點心,絮叨些家常事,以不含半點雜質的笑容來回應老人的歉意與關懷。現在想想,或許就那份相互給予的微乎其微的溫暖伴著她,支撐著她看盡世態炎涼,真正不捨的,並非特定的人和事,而是一步步走過的那段歲月,無論好或不好,開心不開心,都是沉璧自己的。
慕容軒注意到沉璧臉上千變萬化的表情,女人心海底針,他從來都懶得去猜測身邊那群鶯鶯燕燕在想什麼,眼下卻禁不住對十萬八千里外的黃毛丫頭產生好奇。
“你既然和管家熟,直接從大門走不就是了?你臨行前把房間倒騰得跟遭劫一般,無非是想給人留下被強行擄走的印象,為什麼還自露馬腳的留書信?”慕容軒這輩子還不曾對陌生人有這麼多話的時候。
“如果從大門一去不回,難不成留下和我相熟的人收拾爛攤子?”繞過彎彎曲曲的迴廊,行至一處死角,沉璧提著根棍子撥開及膝雜草,一邊四處搜尋一邊頭也不回的說:“留書信是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