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沉璧一時沒反應過來,又趴到桌邊去看那幅畫,漸漸的,耳根有點泛紅,卻不抬頭,指著屋前的小徑:“我要在這裡栽幾株湘妃竹。”
“嗯。”懷瑜“唰唰”添上幾筆。
“還有這裡,”沉璧又朝窗下指指:“要種芭蕉……嗯,茶花也行。”
“就茶花吧,不然太素了。”懷瑜認真想了想,筆鋒沾了稍許硃砂,輕掃紙面,花萼含苞。他凝神看了一會:“顏色鮮亮些,容易生出漂亮的孩子。”
“……敢問高人,你這又是哪本書上看到的?”
懷瑜彷彿沒聽見沉璧的逗趣,只顧喃喃自語:“我們以後要養很多孩子。等我們老了,還可以看到我們年輕時的模樣……”
不知不覺,有些失神。平凡的相守,簡單的幸福,本應是水到渠成的必然,誰知一夕之間,竟然變成了永遠不可能實現的奢望。長安數日,恍若半生。他寧可固執的騙自己相信,相信他們之間,沒有隔著血親的深仇,沒有隔著尷尬的身世。既然上天賜給他一場不折不扣的美夢,夢醒前,就讓他沉淪得更徹底罷……
沉璧戳戳他的胳膊:“哎,你怎麼了?”
“沒……沒事。”
沉璧眯了眯眼,冷不丁發問:“你會種田麼?”
“……不會?”
“你會織布麼?”
“那不應該是你的事麼?”
“可是我也不會。”沉璧俏皮的皺皺鼻子:“幸好我攢了足夠的私房錢,以後乖乖跟著我,我養你。”
“哦,我一定很乖。”
“這就對了,說,有什麼瞞著我?”沉璧立刻換上兇悍之態:“或者,做了什麼虧心事?”
“璧兒,我愛你。”他一把拉過她,將臉埋在她頸間,沙啞的呢喃:“無論我做過什麼,都是因為我愛你。”
“懷瑜?”沉璧愣了愣,這突如其來的告白沒有帶給她驚喜,反倒讓她忐忑不安,她想看清他的表情,卻被他更緊的擁抱。
灼熱的唇沿著她的頸項遊走,唇瓣上乾燥而細小的皮屑摩挲著肌膚,泛起難以言喻的酥麻。沉璧推拒的手被他扣在掌心,嫩如削蔥的指尖,逐一留下親吻的痕跡。
沉璧不由自主的顫抖,他抬起眼看著她,墨黑的眸子深不見底,如同漩渦,將一切光源都吞噬,只剩靈魂在永夜中抵死糾纏。
讀懂了她的困惑,他吻上她的眼,而後,低嘆著,輕點她的唇。
“你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沉璧被他孩子氣的霸道話語逗得啞然失笑,下一刻,就像是懲戒,他用力封住她的唇,靈活的舌頭滑進她的口腔,碾轉吮吸。
稀薄的空氣“砰然”引燃,呼吸交濁,沉璧彷彿聽見自己的心跳,又彷彿聽見誰在細細喘息。無處安置的手滑向懷瑜腰間,再自然不過的,交疊。
髮釵被拔下的剎那,流瀑般的長髮鋪滿桌案。腰帶飄然落地,桃腮生暈,眼簾半垂。她沒有拒絕,微微撲閃的睫毛像停在花心的蝶兒,充滿宿命的歸依。
“璧兒……”他抵住她的額頭,細密的汗珠沾上她的眉心:“我……”
“沒關係,真的……”她的氣息也不甚流暢:“遲早……都是你的。”
半開半合的朱唇,像一枚熟透的果實,誘人的懸在枝頭。明眸渲染著醉意,不經意的顧盼流轉,生出幾分別樣嫵媚,輕而易舉的將懷瑜所剩無多的清醒轟得只餘灰燼。
筆墨硯臺“嘩啦啦”散落一地,大門卻應聲而開。
懷瑜手疾眼快,抓起自己的外袍裹住衣衫凌亂的沉璧,惱火至極,兩道殺氣凜凜的目光丟過去。
“爺……爺,您沒事吧?”小猴子抖抖索索的跪在門外,眼神都不知該往哪兒使。
“你有事?”
小猴子擦擦汗,訕笑:“小……小的其實沒打算進來,只不過被忽然的響聲嚇了一跳,所……所以敲門敲重了些……”
“說重點。”
“萬歲爺大駕,召太子殿下速去行宮,務必帶上明月郡主。”
懷瑜唇角的笑意瞬間凝固,他慢慢直起身:“他什麼時候來的?賢王可有同行?”
“萬歲爺來了大約有幾日,他只帶了周公公一人。”
沒想到一切竟然來得這麼快,懷瑜呆呆的望著小猴子,半晌說不出話來。正彷徨無措,指尖一動,一隻小手握住他的。
趁著他倆說話的功夫,沉璧迅速理好了衣衫,一張小臉仍然紅撲撲的:“出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