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她大概沒想到朱近臣會問她話,愣了一下,然後就被杜方遙不耐煩的打斷,“江湖女子,難道你還真的指望她有什麼高見不成?”
她抿嘴微笑,也不說話,朱近臣則繼續問道,“王妃,剛才在下問你的話,你還沒回答嗎?哪裡好?”
她不以為意的笑了笑,走到杜方遙身邊坐下,然後才道,“觀這畫,筆墨酣暢淋漓,定是下筆之人思緒噴湧,胸有成竹所成,端有大家之風只是,喜慶的春景偏偏用淡漠之筆勾畫,未免稍顯不足。畫中撲蝶仕女的神韻雖然一一流露,但是眼神過於銳利,彷彿有殺氣。最後幾筆倒是出人意料,衣帶當風無風自動,寫出了畫中女子的隨意與自在,可是偏偏,因此而落了下乘?”
杜方遙眼中精光一閃,奇怪的看她一眼,終究沒說話。而朱近臣卻是被勾引起了好奇心,續道,“不知道王妃所謂的下乘,是謂何意?”
“朱先生用墨喜歡淺勾輕畫,是以根本無需任何修飾人物本身就很靈動飄逸,無端的加上衣帶當風這幾筆,不僅破壞了全畫的佈局,更加使得女子眼中那絲銳利的殺氣更明顯。試問,一個帶著殺氣的侍女,在撲蝶的時候,有何快樂可言?觀先生這畫,該是出自兩個人之手才對。”最後這一句,卻是對著杜方遙說的。
朱近臣失笑,撫掌道,“王妃洞察秋毫,讓人佩服佩服,明知道最後幾筆是逍遙王加上去的,偏偏面不改色的指出來,更加讓人稱歎。”
“妾身班門弄斧,還請王爺不要責怪。”她輕聲道。
“班門弄斧,今日這番見地,怕是朝中諸多大學士都要自愧不如吧?本王倒是沒想到,愛妃居然是色藝雙絕的女子呢?只是本王有一件事很奇怪,你一個江湖女人,草莽殺伐,怎麼會懂的這些?”他修長的右手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掐住了她的脖頸,目光瞬間變得無比陰冷。
第六章禍起
她咳嗽兩聲,用力的掰著她的手指,嘴角卻是依舊噙著淺笑,“王爺,為什麼妾身就不能懂這些,王爺莫要忘了,妾身是從什麼地方走出來的。”
杜方遙怔忪了下,手一鬆,放開了她,“滾出去,不要讓我看到你。”
“妾身遵命。”她好脾氣的彎腰作福告退,到了門口的時候,嘴角的那抹笑瞬間變得有些凌厲,殺機一閃而過。
守在外面的息月見到她脖頸處的一片紅腫之後忍不住尖叫道,“王妃你”
“無妨,我們回去吧。”她輕描淡寫的擺了擺手,卻是沒想到,不遠處的一重院落,傳來一陣輕揚的簫聲。
簫聲婉轉低吟,明明是很歡快的節奏,偏偏在激越的怒蕩千軍的高音部分後跌入低谷,然後靡靡之音綿延不絕的響起,讓人覺得無比的怪誕。
“是流香苑的簫聲嗎?”她問。
息月用力點了點頭。“整個開天城,只有關公子能夠吹奏出這麼好聽的簫聲呢。”
“是很好聽。”她贊同的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這關風月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人,靡靡簫聲中居然有一種高處不勝寒的孤獨感,仿若獨孤求敗卻不可得一般。逍遙王府的人真是一個比一個怪。
“王爺很喜歡關公子的簫聲才會讓關公子搬進來住的。”息月雀躍道,“王爺每個月的十五號都會在待在流香苑聽關公子吹簫,一吹就是一個晚上,有時候王爺會彈琴,琴簫合奏,在開天城都是一番美談呢?”
“哦?”她點了點頭,“王爺會彈琴?”
“王爺是個天才,什麼都會的。”雖然因為逍遙王爺冷落王妃的緣故一度引起息月的不滿,但是說起逍遙王爺的時候,息月還是很興奮的。
“我倒是不知道呢。”她輕笑一聲,“這關公子的簫聲,美則美矣,只是多了一份孤獨感。也不知道王爺的琴聲,到底是什麼樣子呢。”招呼息月在前面帶路,一路往流霜苑方向走去。
只是誰也沒想到,這番話,幾經輾轉,卻是傳到了杜方遙的耳裡。
十五月圓之夜,天上繁星點綴,月圓而玉盤。流香苑的偏廳閣樓內,溫潤如玉的關風月一曲吹罷,坐在八角亭的頂端仰頭望月,而杜方遙,則是坐在另一座亭子的下面,石桌上放著一把古琴,琴聲叮咚,悠揚的節奏從他的指尖傾瀉而出,一曲終了,他終於嘆了口氣,從地上撿起一個酒罈子甩給關風月,大聲道,“風月,果然是高處不勝寒嗎?”
關風月接過酒罈瀟灑的一甩頭,咕嚕咕嚕喝了兩大口,擦乾淨嘴邊的酒漬道,“琴中知音,酒中知己,蕭則曲高和寡王爺,你那王妃,當真是一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