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皺了皺眉,似乎不太滿意這兒的環境,對兒子說道:“……吃完咱們便走吧。”
“哼,小氣。”男孩兒不滿的撅了撅嘴。
那夫人瞧著那賣唱女,卻是怔了怔。
她對身後的一個家丁使了個眼色,他會意,點點頭便朝掌櫃的那邊走去。
過了片刻,他迴轉,躬身對主子說道:“這賣唱女子原本是這兒一個大戶人家的媳婦,成親一年多她丈夫就病死了。因她平素行為不太檢點,她丈夫死後,公婆便將她和她女兒轟出家門。她原本只是賣唱,後來女兒病了,也開始賣身了。”
“她夫家,可是姓王?”那夫人盯著賣唱女,問道。
“正是。”
這時候賣唱女似乎也感覺到了那注視的目光。朝這邊看了看,瞧見他們一家三口,她的臉色霎時變得蒼白如紙。
她愣了愣,忽然丟下琵琶,猛地往外跑去。
“找她回來。”那夫人招了招手,身邊的兩個人立刻閃身跟上她。
賣唱女呼呼喘著氣,奔進一處巷子裡,走到屋前,推開房門,卻大吃一驚。
只見端坐在這小室中的,正是方才在酒樓遇見的那對夫婦。
“你們要做什麼?!”她怒道。
“你這孩子,得的是胎裡帶來的弱症吧。”那夫人沒有理會她,而是給小床上的小女孩兒把了把脈,“這病可不好治呢,不過,也不是全然無法……”
聽到女兒的病有治,賣唱女眼裡閃過一絲亮光。她低低的叫道,“三姐姐,別來無恙?”
“挺好的。”莞嫻微微頷首。
“你臉上……”她遲疑道。此時莞嫻的面頰白皙柔細,杏面桃腮好不柔媚,哪裡有半粒麻子的痕跡?
“哦,治好了。”莞嫻不以為然的摸了摸臉。她原來裝醜是為了逃避嫁人和選秀,如今既然已經嫁給了意中人為妻,自然也就沒有必要繼續裝下去的理由了。
她轉頭,對身邊的男子說道,“這是我庶妹,瑞嫻。”
男子瞥了瑞嫻一眼,輕輕“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可瑞嫻見了此人,卻又是驚訝得張大了嘴,“楚舅舅?……你還活著?”
“這是我夫婿,景信侯。”莞嫻淡淡說道。
“……原來如此。”瑞嫻愣了愣,便笑了起來,“姐姐原來已經貴為侯爺夫人,愚妹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這些話就免了吧。”莞嫻有些不耐的擺擺手,問道:“你怎麼弄成這樣子?若是婆家容不下你,你就回孃家去吧,蘇府總短不了你娘倆這口飯吃。”
她居然淪落到在這兒賣笑為生,若是老太太知道了,只怕會氣暈。
“就因為我這閨女是成親後七個月出生的,他們便懷疑我不貞,平日裡對我非打即罵,我夫君一死,他們更將我趕了出來……我是被休出婆家的,有什麼面目再回孃家?!”
若不是你出嫁前對宸晏做了那下作之事,婆家也不會無端懷疑你的貞潔。莞嫻心裡暗道。但見瑞嫻如今這落魄模樣,她也不好再雪上加霜的指責她,於是便對信侯說道:“侯爺,咱們僱一艘船,送她們母女回京,可好?”
“這是你孃家的事情,你自個決定便成。”信侯皺了皺眉。
“我不回去!”瑞嫻卻提高聲音恨恨說道,“用不著你貓哭耗子家慈悲!”
“你就算不為自己,也為你女兒想想!”莞嫻站起身來,冷冷的瞅著她。
她答應宸晏不報復這該死的女人,但也不表示她定要幫她不可。若不是為了自己孃家的聲譽,不能再讓她繼續拋頭露面的做這些事兒給蘇家丟人,她才懶得理呢!
“……”瑞嫻定定的望著患病的女兒,良久,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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莞嫻頭上珠翠環繞,身著誥命夫人的華麗錦袍,拖著長長的裙襬,由小太監領著,走在雕龍畫鳳的宮殿中。她穿過一層層的鏤花拱門,走進一處宮室,對著鳳榻上的女子盈盈跪下,“臣婦給良娣娘娘請安。”
“信侯夫人免禮。”鳳榻上的秀美女子抬了抬手,“來人啊,奉茶,賜坐。”
她謝過,告了罪在繡墩上坐下。
兩人說了一會兒閒話,良娣便屏退了所有下人,喚她進房說話。
“人人皆道我在宮中養尊處優,錦衣玉食,過的是神仙般的日子……可見自家姐妹還得求個恩典,見了面還得謹守禮節,生生將骨肉之情給磨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