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你又在多話什麼了?”君楚泱不知何時站在門邊,表情好無奈。
他這小小侍僮啊,一張嘴就是管不住,真要他住口,恐怕到死的那天,這張嘴也會是最後一個停止運作的。
“沒有沒有,我什麼都沒說!”很有先見之明地跳到門外之後,才丟下一句:“我只是講了一個痴情女和一個悶騷男的故事罷了。”
語畢,人已逃得不見蹤影。
“這小子!”被稱作“悶騷男”的人苦笑著關上門,回到床邊。“別理會他,辛夷說話就是沒個正經。”
“為什麼不告訴我?”
正舀動湯藥吹涼的君楚泱頓了頓,詢問地抬眼。“嗯?”
“三年前的事,為什麼不說?”她定定望住他,不容逃避。
君楚泱放下藥碗,沈默了好久,才道:“無話可說。”
“我誤會了你,讓你差點死在我手中,這叫無話可說?!”
“是的,無話可說。”他仰眸,定定與她相視。“打從救起你後,我就知道會有這一天,我終將命絕你手。我可以試著改變命運的,但是我沒有,正如你所言,為了天下蒼生,我選擇了讓自己成為你劍下最後一條亡魂。我無法否認,我確實是存心傷你,存心令你悔恨痛苦,從此劍下不再染血,所以我無話可說。”
“你——”怎麼也料不到,這才是真相。
他知道!他竟然什麼都知道?!卻還是狠心將她推入萬劫不復的痛苦深淵——
“君楚泱!你好殘忍!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怎麼可以……”她心有怨懟,一拳又一拳地落在他身上,她這三年的苦,受得好冤枉!
他的手段,比殺人的她更狠,傷人不見血啊!
“我從不敢奢望你會原諒我。”所以,他遠遠避開,承受她給他的罪責。
“君楚泱,我恨你,我恨死你了——”她賭氣地直喊,落在他身上的拳頭,不知幾時改攀住他頸項,臉龐深深埋入,悲屈的語調帶著哽咽。
頸際泛著溼意,他知道她哭了。
一名冷情無淚的女子,一再為他傷心、為他落淚,他欠她,太多。
“是我不好。”擁緊了她,無言表達他深沈的愧疚。
“可是我卻不能沒有你……”縱使,為了天下人,他可以不要她,她還是怨不了他……
“那就留下來。”他微微拉開她,輕問:“好不好?留下來。”
問愁沒有猶豫地點頭。
她早就連死在他手中都不在乎了,這一生,她只怕他不要她,就算在他心中,她不是最重要的,就算為了一群不相干的人,他可以一再犧牲她,那都無妨了……
他與她,仍是沿用舊日習慣,同宿一房。
儘管曾有過夫妻之實,君楚泱仍是謹守禮教,每夜擁她入眠已是極限,再無其他。
幾乎是刻意的,他們都避免去觸及有關那一晚的話題。
於君楚泱而言,那一夜的她,狂亂而傷痛,他不願她想起。
於問愁而言,那一夜,對他來說是難堪的,她害怕他的怨。
她情願就這樣跟他過一輩子,有名無名,有實無實,都無所謂,她可以什麼都不要,只要能守著他,就已足夠。
養傷的這段時間,她知道了一些事,包括如今她所待的沈家堡,堡主也是曾受過君楚泱重大的恩惠,所以當他救起她,就近到沈家堡借宿時,沈堡主自是歡迎之至。
她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辛夷說,根本不怕公子餓死了,因為不管走到哪裡,都有人等著以上賓之禮款待他。
她由床上坐起,等著君楚泱回房。
喝藥時間快到了,她知道他在忙著煎藥。
一陣雜沓的腳步聲傳來,並不具武學基礎,但她知道不是他。君楚泱雖不懂武藝,但步伐總是輕淺無聲。
接著,對話聲也由虛掩的窗扉傳來——
“欸,你聽說了沒有,咱們堡內近期來的那名貴客。”
“噢,你說君公子啊?當然知道,生得好俊呢!氣質又風雅出眾,第一眼看到他,心跳得好快,魂兒都飛了。”
“你別作夢啦!人家早有未婚妻了,美豔到讓你們一個個自慚形穢。”另一道女聲不客氣的戳破同伴的白日夢。
“看著過過乾癮也好嘛!這麼俊逸超凡的男人,我就不信你們都沒動過心。”
“那倒也是啦!還沒成親,誰都有希望嘛,就算只和他當個一夜的露水鴛鴦都甘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