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又是一笑。“人生難免一死,不過早晚罷了。”
雲清的心一顫,卻沒有再反駁玲瓏。
“可……”雲清有些遲疑。“要修書一封,請藍公子回來?”
“為何要請藍公子來?”玲瓏笑著反問。“難不成他是個難得的神醫,來了,我的病便有救了?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你表面看著淡然,心裡的執著,卻太多了!”
雲清聽玲瓏只說“來”不說“回”,不由得心底一酸。
她們這樣的人,自己便命若浮萍,飄零在紅塵之中,有的不過是一處宅院,一個住處,哪能稱得上是家!
又聽玲瓏說到她,不禁悵然一笑。
這麼多年,她和玲瓏之間,從未掏心掏肺地說過彼此的身世,和流落風塵的緣由。因此,玲瓏並不知她的真實身份,不過對她的心性,倒比旁人都更明白。
伴著淅淅瀝瀝的小雨,雲清在玲瓏這裡坐了半日。
至傍晚,驟雨初歇,雲清看著玲瓏服了藥,方才帶著硯兒離去。
次日一早,雲清還沒起床,便聽到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硯兒!”雲清揚聲叫道。“什麼事,這麼慌慌張張的?”
硯兒應聲而入,咬著嘴唇,似乎有什麼話。說不出口。
“你原也算是個直性子,有什麼話不能說的?”雲清懶懶地說。
若不是外面的腳步聲太大且雜亂,她還想再睡會子。
“姑娘。玲瓏姑娘那邊的人來說,玲瓏姑娘……過世了……”
雲清一下子坐起來,因起的過猛了,竟有些頭暈。
硯兒見此情形,忙上前來扶了她一把,又趕緊尋出一身白色的衣裳來,服侍她換了。
早起的陽光很好。又因昨天剛下過雨,有股子潮潤的清新的味道。
主僕二人卻無暇流連和欣賞,急急地往玲瓏那邊而去。
玲瓏安靜地躺在床上。一身水紅色的暗花羅裙。兩腮是一層淡淡的胭脂,倒顯得比生前還要豔麗許多,長長的睫毛輕輕地闔著,彷彿隨時還會睜開眼睛一般。
幾個丫鬟婆子站的站跪的跪。都在低聲抽泣。
“你們且出去吧!”雲清緩步上前。聲音清冷。“你們姑娘一生都是笑著過的,一定不喜歡看到你們哭。”
大家點點頭,悄無聲息地退下。
雲清扶起跪在床邊的靜兒,替她擦乾眼淚。
雲清忽然覺得,眼淚對於玲瓏,也是一種褻瀆。
她就像塵世一朵最美麗的花,自顧自地盛開著,從不曾在意身邊走過的人。究竟是不是真的喜愛。花開一季,在最絢爛的時候凋零。對她來說,也許是最完美的結局。
玲瓏的後事很是簡單,雲清沒有告訴任何人,只托墨離請了些人,將玲瓏葬在了清湖邊的一座林子裡,立了一個簡單的碑。
那地方雖也在清湖畔,卻少有人去。
便是每年的花會和燈會,也用不到那裡,卻又離這些熱鬧很近。
玲瓏一生,與其說身在風塵,不如說是整個紅塵的旁觀者。別人都在沉迷各自的執著,獨有她,隨時都做出會離開、會告別的模樣。
如今,她真的去了,就讓她長眠在那裡,永遠看著大家的熱鬧,做一個最無牽無掛的旁觀者。
送走了玲瓏,雲清有那麼幾日,一直緩不過來,就好像玲瓏依然還在一般。甚至有時,會不自覺地讓人去瞧瞧玲瓏可好些了沒有。
但她心底清楚,她不能放任自己的傷心和難過!
她,還有她的事情!
她不是玲瓏,也永遠不會像玲瓏那樣,將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就如玲瓏所說,她有她的執著,放不開,也放不下。
“姑娘,玲瓏姑娘那邊的人都過來了。”硯兒悄聲說道。
雲清抬眼去瞧硯兒。
硯兒的眼睛,正擔憂地看著她,瞧不出一絲異樣。
“我出去瞧瞧。”雲清又恢復了原來的模樣,淡然一笑,說道。
她依照玲瓏的意思,將靜兒留在身邊服侍。
不過,她並沒有打發了硯兒。
若是真有人在她身邊安插了人,沒了硯兒,也會有旁人,倒不如留著硯兒,以免打草驚蛇。
其他的人,按照各自的意願。
願意留下來的,便在她這裡當差,不願意的,都給了銀子,打發她們出去。
其中倒有一大部分,都願意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