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知道這種時刻,抗震救災是多麼需要人手,而自己卻要出國旅行,心中充滿了難堪的負罪感。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國內13日清晨到達首都機場。時間太早了,看不到報紙,忐忑不安地上了飛機。抵達東京的時候,因受颱風影響,悽風苦雨,氣溫只有10攝氏度左右,心境黯然。出了機場,看到報亭的報紙報道中國地震情況,標題令我們非常憤然。
到達橫濱賓館住下,因為送我們上船的中國旅行社同志腳踝嚴重受傷(在北京第三航站樓上擺渡車的時候,有一個臺階完全沒有任何標識,她一腳踏空了。在此向新航站樓提出嚴肅意見——登機口的臺階處,應漆以顯著的黃線警示。),我陪她到醫院診療。後來才知道她是骨折了,真是佩服她的勇敢和堅強。忙忙碌碌的直到夜半,沒來得及看電視。
第二天,橫濱依然是風雨悽迷,我們到了出港大廳,熙熙攘攘,擠滿了乘客和送行的人。輪船開動的那一刻,船下很多人哭了,跟著船跑出很遠,淚眼婆娑。我想,日本是個島國,以前出海的人,生死未卜,這一次旅行萬里迢迢,歷時三月有餘,要穿越太平洋、印度洋和大西洋,還要掠過北冰洋的邊緣,所以就格外難捨難分肝腸寸斷吧?
船開動之後,我拖著行李找到自己的艙房。因為是靠近水面的底層房間,顛簸較重。我原本就有暈船的毛病,這一下子胃裡更是翻江倒海,只好到衛生間嘔吐一番。好在早已有了思想準備,知道暈船這個症狀,並不是病,只不過是內耳的半規管太敏感了,只要堅持住,就會逼迫它漸漸地麻木起來,最後適應波濤起伏的節律。對著馬桶放肆地大吐特吐,真是一件爽快事。
可惜理論上的正確認識,代替不了生理上的強烈反抗。我殭屍一般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隨著船舷的每一次側動,都會靈敏地覺察到自己體內所有的液體,都隨之共振。血液、胃液、腸液、腦脊液,甚至關節腔的液體,一概上躥下跳……我只好服加量的抗暈動藥,昏昏沉沉地睡了三天。眩暈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借到孫悟空的金箍棒拿來一用。因為記起這件無敵兵器在龍宮時的原名——“定海神針”,扔將出去,一把將海死死定住了,風浪即刻會止息吧。
到了第四天,反動的半規管終於投降了,早上起來,我第一次感到不再天旋地轉,可以進行比較正常的思維了。這才發現,船上的很多裝置沒有就緒,一卷卷的地毯正在鋪設,電視裡沒有任何訊號,電梯不能開動,網路無法使用……人高馬大的歐洲工人們,正在各處馬不停蹄地除錯安裝著,整個船體到處叮叮噹噹。
我說,這好像不像是日本人的風格啊,有點“邊設計邊施工”的味道。
後來才得知,租賃這條船的談判幾經波折,等到一錘定音,後面留給裝修的時間已非常緊張。歐洲工人不肯趕工,出海的日期又是早就定死了的,只好帶著並未完工的材料倉促遠航。
日方原來準備由我講一堂中國文化課,主題是中國的婦女和少數###,說這是日本民眾非常感興趣的話題。我估計,一是因為我是女作家,人們覺得由我主講婦女問題,順理成章。另外當時正值全球奧運火炬傳遞之時,很多人對西藏問題十分關注。他們從我的簡歷中得知我在西藏十餘年,覺得我對此有發言權。
為祖國募捐(2)
我是個不喜歡演講的人,這一次又是完全自己出資的個人旅行,所以剛開始我很想推託。不過想到這是中國人首次搭乘外輪環球旅行,儘管我們都是非常普通的中國人,此刻卻和國家形象聯絡起來。位卑未敢忘憂國,我就給自己打氣,把這件事答應下來,進入緊張的準備中。同行的朋友們都非常幫忙,覺得一定要講好,給咱中國人爭光。
我們開始議論如何入場,覺得要有精彩的中國音樂,最好是民樂,充滿了民族特色。還要有儘可能多的中國元素出現,讓這臺演講生動活潑主題鮮明。為此,大家開了好幾次會,群策群力。日方也十分重視,專門派出聯絡員,和我們商討細節。態度之認真懇切,讓人感動。
然而,心情卻越來越沉重起來。
地毯沒有鋪好,這不要緊,走路的時候多加小心,不被翹起的地毯邊沿絆倒就是。電視沒有訊號,這也不要緊,不看就是了。電梯無法工作,也沒什麼,每天從樓梯爬上爬下權當鍛鍊身體。沒有網路,卻讓人萬分心焦。
同行的一位中國客人有一部海事衛星電話,因通話費極貴,我們為自己的私事,都不好意思借用。從他那裡我們聽到不斷攀升的傷亡數字,心中的悲傷和思念也越來越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