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兩支絞殺在一處的軍隊,不,準確的說,是一面倒的屠殺。屠殺起始的地點,就在距離商隊十餘里的正前方,商隊的探子緊急回報,頭領二話不說,當即命令整個商隊就地隱蔽。沒有哪個商隊敢正面衝進戰場的,護衛隊的四五百號人,還不夠人家騎兵的一個衝鋒。
不管是亂匪,還是軍隊,商隊頭領都不敢小視,有的時候,軍隊也可以充當盜匪。
幸虧左近就有一片密林,就在商隊剛剛藏好之後,那兩支軍隊就殺到了這裡,或許,應該說是戰敗的一方,邊殺邊逃,從密林的前方經過,後面的勝方緊追不捨,千餘匹戰馬一掠而過,留下的是漫天的塵土和一地的屍體。
血腥味在空氣中瀰漫。
魏小花捂著眼睛,吐了個暈天黑地。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死人,而且前一刻還是活生生的,甚至在魏什長用手捂著她的眼睛的時候,她還好奇地透過指縫往外看。
一柄長槍將一個人捅了個對穿,從馬背上拖了下來,她看到,血如泉湧,濺上了半空,然後灑落如雨。
只這一幕,便讓她緊緊閉上了眼,再也不敢往外看。
雙方追追逃逃遠去後,商隊不敢久留,出了密林,緊急趕路,那些屍體就這樣隨著塵土和血腥味留在了原地,沒有人敢去碰一下。
“死的是匈奴人。”魏什長低聲呢喃,他當兵的時候,也曾經和匈奴人打過仗,認得那失敗一方的裝束。
“另一方呢?”魏小花強忍著胸腹間的不適追問。
她不能怕,不能怕,這是亂世,這樣的場面,不會只看見一次,既然已經生在了這個亂世,她就要努力適應,她不想有朝一日,自己也像那些拋於路邊的屍體,沒人收屍,最終腐爛於日光之下,或是變成鳥獸腹中之食。
魏什長皺著眉,想了一下才道:“應該是鮮卑人。”
其實鮮卑和匈奴有時候很難區分,所以魏什長也拿不準。
都不是漢人啊……魏小花深深吸了一口氣,臉色略略好看了一點,不管是匈奴人還是鮮卑人,她都沒什麼好感,歷史課上學到的東西雖然大多數已經還給了老師,但是她始終記得五胡亂華四個字,不管這五胡裡面有沒有匈奴和鮮卑,反正他們都是胡人。
心裡暗暗記下匈奴人和鮮卑人的衣飾打扮,魏小花打定主意,以後見到這樣打扮的人,有多遠躲多遠。
可惜,這個念頭剛在她腦中升起,便聽到身後大地顫動,商隊中已有人驚叫起來:“是剛才那支鮮卑騎兵,他們追過來了……”
誰也沒有料到,那支鮮卑騎兵會殺一個回馬槍。頓時,商隊大亂,再想躲起來,卻已經來不及了。
魏什長一拉魏小花,將她拖到身後,片刻之間,那支鮮卑騎兵的前鋒就已經從商隊的一側疾馳而過,帶起的塵土揚得魏小花滿頭滿臉,嗆到了鼻子裡,忍不住連打幾個噴嚏,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她才發現,剛剛疾馳而過的騎兵前鋒已經繞到了商隊的正前方,又打過轉,從商隊另一側繞過來,與後隊首尾圍成一個圈,將整個商隊都包圍了。
氣氛非常緊張,魏小花甚至能感覺到,魏什長的掌心裡,已經滲出了汗。
嗒嗒嗒嗒……七八匹戰馬從唯一的缺口處緩慢走了過來,走在最前方的是匹披甲黑馬,上面坐著一個同樣全身盔甲的男人,頭頂上戴的卻不是頭盔,而是一頂民族特色非常濃烈的尖頂圓帽,圓帽下露出的卻是一張年輕得過分的臉孔,隆鼻深目,五官線條硬朗如雕刻,即使是以魏小花挑剔的眼光來看,也得承認這個年輕的將軍相當英俊,一點也看不出剛剛血戰了一場的樣子。
“誰是商隊首領?”
年輕的將軍開了口,聲音洪亮,像晴天裡的一聲雷,轟得魏小花耳朵嗡嗡作響。就在這樣緊張的當口,她居然走神了,滿腦子就在想,這胡人到底是吃什麼長大的,不用擴音器聲音也這麼響,這要是跟人打架打到關鍵時候,猛的這麼一喝,還不得有少林獅子吼的效果。
“小人崔有實,拜見將軍。”
商隊首領硬著頭皮走上前,雖說面上還算鎮定,可有眼尖的,已經瞧見他的小腿肚子在顫抖了。
“你姓崔?”年輕將軍若有所思。
商隊首領連忙打著揖,道:“小人乃平城崔家之人,這些貨物,都是家主命小人送往洛陽,還望將軍行個方便,他日家主必有重謝。”
“平城崔家……”年輕將軍抬著馬鞭,用尾柄輕輕撓了一下下巴,才道:“留下一半貨物,你可以走了。”
商隊首領臉色一變,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