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在民國時期的影響非常大,遠遠超過了道教。
軍閥界有各種唸佛將軍,天津那邊,更有無數下野的軍閥定期舉辦禪會。而文人學者同樣喜歡研究佛學,李叔同、蘇曼殊本身就是僧人,許地山、豐子愷亦是居士,梁啟超更是某佛教團體的領袖。
另外,胡適、魯迅、周作人、瞿秋白、郁達夫、老舍、宗白華、夏丏尊……這個名單可以列一長串,他們都熱衷於佛學研究。
徐志摩本人雖然不信佛,但他的詩歌裡經常透出禪意,還曾寫過“聞佛柔軟音,深遠甚微妙”這樣的句子。
“志摩”二字,本身就跟佛教脫不了關係——摩頂受戒!
相傳,徐志摩週歲那天,家裡來了個叫“志恢”的和尚。和尚撫摸著徐志摩的頭頂,口中唸唸有詞:“阿彌陀佛,此子是麒麟再生,將來必成大器。”
直到徐志摩準備赴美留學的時候,徐老爺子不知哪根神經抽了風,居然將兒子的名字改成“志摩”(原本叫“章垿”)。
在周赫煊家裡吃過晚飯,徐志摩便拎著那本《自由史觀》返回自己的住處。他問傭人:“太太呢?”
“太太跟翁先生在煙室。”傭人低聲道。
徐志摩皺了皺眉頭,他快步來到二樓,只見煙室的房門都沒關好,敞開的縫隙間飄出陣陣青煙。煙塌上躺著一男一女,正神情迷醉的吞雲吐霧著,絲毫沒有感覺到門外有人。
徐志摩沒有衝進去打擾,而是默默地把房門關上,然後放輕腳步回到自己書房。
徐志摩曾說過這麼一句話:丈夫絕對不禁止妻子交朋友,男女之間最規矩、最清白的應該還是煙塌。
不管是真的這麼認為,還是自欺自人,反正徐志摩已經對此習以為常了。
坐在書桌前,徐志摩再次翻開《自由史觀》,從第一章節重新閱讀:“自由是被囚之反面,被囚則不自由……自由被囚間有無數階級,吾人所觀事物,皆此階段間者……夫現實之人生宇宙,則無生物、植物、動物……”
太虛和尚關於自由的論述,就像說到徐志摩的心坎裡一樣,他感覺這個世界就是囚籠,把他困在籠子裡無法得解脫。
一直讀到後面,“佛是追求自由的現實主義者”的論調,再次讓徐志摩眼前一亮。爾後的四真觀、八正道、三德藏等佛家理論,亦讓徐志摩讀得津津有味。
所以說於佩琛認為《自由史觀》很危險呢,這本書的大部分內容,都是從哲學的角度來闡述歷史和宇宙,並透過純正的學術語言來做例證。如果不是學識淵博,或者思想堅定者,很容易被太虛和尚忽悠進去。
而且,這本書是專門用來忽悠知識分子的,平頭老百姓很難完全讀懂。它需要閱讀者有一定的知識量,才能真正的讀進去,並且從內心深處接受那些觀點。
徐志摩完全沉浸於追求自由的佛學思想當中,一直讀到最後幾章,他才自言自語的笑道:“太虛大師的見解,未免還是有些脫離實際。”
《自由史觀》此書的最後部分,討論理想中的教育、經濟和政治制度。然而,徐志摩當年留學的專業就是“政治經濟學”,又長期從事教育事業,他一眼就看穿太虛大師在自說自話——觀點太幼稚了!
徐志摩把《自由史觀》扔到一邊,起身在書架裡取出本《楞伽經》。雖然太虛和尚的教育、經濟和政治觀點,讓徐志摩感覺不足取,但關於追求自由的佛學思想,卻讓徐志摩大感興趣。
“世間離生滅,猶如虛空華。智不得有無,而興大悲心。一切法如幻,遠離於心識……遠離於斷常,世間恆如夢……知人法無我,煩惱及爾炎……”
《楞伽經》裡邊的這些偈語,徐志摩以前是研究過的。但此時此刻再讀,卻有著另一番感受,聯想起自己這些年的經歷,就好像做了一場黃粱大夢。
夢醒了,一切化為虛無。
當天夜裡,徐志摩便離家出走了,只給陸小曼留下一張字條:“小曼,這應該是我寫給你的最後一封信……世間離生滅,猶如虛空華,我要去尋一些永恆的東西。珍重!——志摩。”
陸小曼睡到大中午才起床,剛開始並沒有發現異樣,還以為徐志摩是去學校教書了。她打著哈欠洗漱一番,坐到客廳沙發上無聊的翻閱雜誌,只等著傭人把午飯端來。
突然間,陸小曼看到茶几上壓著張字條,她拿起一看,頓時臉色有些蒼白。
以前徐志摩寫信,都是稱呼陸小曼為“龍龍”、“龍兒”,現在卻直呼“小曼”,讓陸小曼頓時感到一種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