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1日,農曆春分。
南京城內淅瀝瀝下著小雨,不斷有人冒雨奔進金陵大學,而學校裡的師生也齊刷刷往操場趕。
這半個多月來,周赫煊順江而下,已經在宜昌、武漢、鄂州、九江、安慶、蕪湖等多座城市,不斷地進行抗日愛國演講。他所預言的今年之內必然爆發大戰,被各大報紙廣為轉載,迅速引起社會各界的熱議,甚至引來日本大使館的抗議。
前天周赫煊剛來到南京,馬上就接到金陵大學的邀請,於今日上午在校內做公開演講。
春雨越下越大,聽眾卻渾然不覺,翹首聆聽著周赫煊的演講內容。
金陵大學校長陳裕光見雨勢變大,立即讓人取來雨傘,走上臺親自為周赫煊打傘。
“不用了,陳校長,大家都淋著雨,我也該淋一淋,”周赫煊謝絕了陳裕光的好意,繼續演講道,“日本對華北的野心,已經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1月1日,日本軍機在青島散發五色旗和宣傳單,試圖挑起山東與中央的對立。僅僅過了一天,日本軍機又在濟南散發傳單。又過了一天,日本軍機在天津散發傳單。接下來,日本的侵略目標,必然是平津、河北和山東。我們可以看到……”
聚精會神聆聽演講的人群中,有兩個身著西服的男子,正死死盯著做演講的周赫煊。
周赫煊在長江流域各大城市的抗日演講,已經引起日本特務人員的高度關注。但鑑於當初倫敦鬧出的刺殺醜聞,那些特務不敢輕舉妄動,層層上報之後,日本軍部傳達指令,讓黑龍會的上海和南京分會伺機動手。
土肥原賢二和黑龍會聯絡一向緊密,“一二八事變”雖然是土肥原賢二派川島芳子挑起的,但真正負責動手的卻是上海黑龍會的人。
本來土肥原賢二打算讓周赫煊慢性死亡,結果等了足足一年,周赫煊依舊活蹦亂跳。如此情況,讓土肥原賢二不得不懷疑廖雅泉已經叛變,這次乾脆直接讓黑龍會下手。
能讓日本特務鐵了心要刺殺的文人,幾乎沒有,僅咱們的周先生能享此殊榮。
特別是《明誠文集》出版後,裡面超過一半的文章在分析日本。這些文章以前零星發表,還沒引起太大轟動,現在集結出版就惹人注目了,私底下甚至被稱作《抗日文集》。
某些文章中的大量資料,比日本政府的統計都更確切,這讓日本人極為驚詫和緊張,再次懷疑日本政府高層是否出了奸細。
“啪啪啪啪!”
演講已經結束,操場上掌聲轟鳴。
許多師生和市民,都拿著《明誠文集》過來求籤名。周赫煊在元宵節那天,就已經把書稿寄給商務印書館,三天前終於正式出版發售了。
書中的所有“抗日”字眼都變成了“抗X”,也沒提到跟天皇有關的內容,日本人想抗議都找不到藉口。
南京中央政府這次很不錯,並沒有下令封禁周赫煊的文集,說明中央的對日態度已經變得強硬起來。甚至在半個月以前,中央行政院還正式嘉獎了綏遠抗戰將領——傅作義和趙承綬成功擊退日偽(蒙)軍,阻止了日軍在綏遠地區的侵略擴張。
好像是有默契一樣,中日雙方都變得強硬了。日軍在華北的擴張更加肆無忌憚,國軍的反擊抵抗也更加積極,甚至連閻錫山都挽起袖子幹仗——日軍在綏遠的擴張,嚴重威脅了閻錫山地盤。
陳裕光見周赫煊全身都被淋溼,連忙站在旁邊幫著撐傘,他自己的半個身體反而暴露在雨中。
等到人群散盡,陳裕光才說:“周先生,你講得太好了,將日本分析得面面俱到,給我們大家都上了一堂國際政治課。”
“哪裡,哪裡,陳校長才是讓人敬佩。”周赫煊笑道。
金陵大學以前是教會學校,北伐期間便改為國立,陳裕光已經做了十年的校長。
“九一八事變”爆發後,陳裕光即開始組織師生進行軍事訓練,還帶領全校師生宣誓,號召永不使用日貨。學校隔壁就是日本總領事館,日本人豎起一根與金陵大學北大樓齊高的旗杆挑釁,師生們抬眼就能看到日本膏藥旗。陳裕光立即支援學生搞募捐活動,最終在校園內建成新旗杆,中國的國旗比日本膏藥旗高出10尺。
說說笑笑間,陳裕光邀請周赫煊到食堂吃飯,兩個黑龍會的人沒有跟去,而是走到校外的書店進行蹲守。
到了下午時分,周赫煊終於從學校出來,兩個日本人連忙換來黃包車跟隨。
黑龍會最初只在東北活動,但到了20年代後期,漸漸發展至華南、華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