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家倫已經跑去成都安排教學工作,今天接待周赫煊的,分別是重慶大學校長鬍庶華,以及中央大學文學院院長汪東。
中央大學的校史上,共有四首校歌。
第一首的詞作者是李叔同,第二首的詞作者便是汪東。此時用的是第三首,由校長羅家倫親自作詞,後世南京大學的校訓,便擷取自羅家倫版校歌——誠樸雄偉,勵學敦行。
汪東是章太炎的弟子,而周赫煊在章太炎面前也執弟子禮,論起來兩人算是同輩。
這位先生今年四十有七,比周赫煊年長八歲,留著長長的山羊鬍子,一身長襖頗有晚清舊知識分子的風範。他也確實屬於舊派知識分子,精通書畫詩詞,早年跟隨孫中山鬧過革命,北伐期間開始棄政從教,安心留在大學裡當老師。
“吾對明誠盼望已久,終於等到你了!”汪東顯得頗為激動,握著周赫煊的手久久不放。
周赫煊笑道:“旭初兄太客氣了。”
汪東現在是中央大學文學院院長,歷史系也屬文學院管轄,正愁著不知上哪兒聘請歷史系主任呢。原本的歷史上,中央大學內遷重慶之後,直到1938年春天才有新的歷史系主任。
胡庶華在旁邊開著玩笑:“周先生你不地道啊,我三請五請,只請到你做重慶大學的名譽教授。現在羅校長一出馬,立即就請動你擔任歷史系主任,你是看不起咱們重慶大學?”
周赫煊安撫道:“那等我講課的時候,讓重大歷史系的學生一起來聽嘛。”
“如此正好,一言為定!”胡庶華生怕周赫煊改口,連忙封死了退路。
反正現在中央大學整個歷史系,只剩下40多個學生,加上重慶大學歷史系學生,總共也就一百多個。而兩校學生暫時共用校舍,聚在一起上大課並不嫌多。
三人閒聊幾句,汪東說道:“明誠,我先帶你去辦公室吧。”
“也好。”周赫煊點頭道。
作為東道主,胡庶華引路道:“這邊請!”
中央大學此刻寄人籬下,而重慶大學也不寬裕,因此係主任的辦公室極為簡陋。就一間普通小平房,面積大約有10平米,裡邊除了辦公桌椅,便只剩下一個檔案櫃。
不到片刻,辦公室裡來了一位30歲左右的年輕人,他問候道:“周先生好,我是歷史系教授郭廷以。”
汪東介紹說:“小郭是清華大學歷史研究院畢業,羅校長的高足,被羅校長從清華帶來中央大學的。我知道明誠你時間寶貴,所以專門派小郭給你做助手,幫忙處理一些歷史系的瑣碎事務。”
“你好,郭教授。”周赫煊伸手道。
郭廷以連忙跟周赫煊握手,恭敬且崇拜地說:“周先生,我曾在清華大學聽您講人類文明史,受益匪淺,三生有幸。可惜您當時沒把課講完,現在我對這門課還有諸多疑問。”
“咳咳,我比較忙。”周赫煊有些尷尬,他在清華和北大講課都挖坑不填的。
郭廷以也算民國學術界的小牛了,後來被譽為“中國近代史的拓荒者”,將擔任中央大學下下下任歷史系主任。他是羅家倫的學生,胡適的徒孫,在周赫煊面前屬於小輩,所以把態度放得極低。
周赫煊直接問:“歷史系現在情況如何?”
郭廷以拿出一份花名冊說:“由於戰亂影響,很多學生沒有隨校內遷,而是返回老家跟親人團聚,整個歷史系現在只有40多名學生,其中大二和大三的學生人數最多。歷史系教授和講師,現有五人,加上週先生就是六人。”
周赫煊搖頭苦笑:“六個老師教四十多名學生,學生們忙得過來嗎?”
“等明年招生就好了,學生人數肯定能多起來,一些原有的學生也會陸續趕來。”郭廷以說。
周赫煊問道:“我想教人類文明史和全球通史,這兩門課的老師是誰?”
郭廷以道:“中央大學沒有設立人類文明史課程,全球通史的老師是沈剛伯先生。另外,沈剛伯先生還同時教授西洋上古史、西洋通史、希臘史、羅馬史、英國史、俄國史、印度史、法國大革命史和西洋文化概論。”
汗,原來是沈剛伯啊,又一位民國時期的史學界大牛。這位先生不僅是中西方歷史全才,而且還是中國邊疆史研究的主要推動者——抗戰期間,他為了培養學生的愛國精神,特地開設新僵史、蒙古史和東北史等課程。
還好,沈剛伯一人身兼十門課的老師,周赫煊跑來教全球通史不算搶他飯碗。
郭廷以又拿出一張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