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酒杯,以杯底示出,“請相信我,羅莊主,雖然身受太后重託,但我只是公事公辦,絕不會為難你與驃騎莊的人。”
“那就好。”羅永城點頭,也取了面前酒杯一乾而盡。
玲瓏與唐流聽得滿頭霧水,見桌上眾人面色嚴肅,彷彿面對了什麼重要之極的大事,猜不出什麼原因,又不好多問,只得暗自腹疑,低頭看眼前碗筷不出聲。
惟有燻兒最高興,他坐在唐流與玲瓏中間,才坐下時,平夾了只雞腿給他,此時便奮力捧了雞腿,吃得嘴上一汪油,偶爾抬起頭,對唐流笑,“姑姑,真好吃,燻兒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雞腿了。”
“傻孩子。”唐流被他說得想笑又想哭,摸了他的頭髮,掙扎半天,眼圈還是紅了。
“乖,那就多吃點。”玲瓏見了鼻子也酸,立刻夾了另一隻雞腿放到他碗裡,說:“放心,以後你姑姑會天天給你吃雞腿。”
第八節 嘆伊人端方如玉
入夜,把燻安置睡下,玲瓏反握了唐流的手,問:“你和平將軍到底準備怎麼辦?”
“又能夠怎麼辦?”唐流苦笑,“先不說身份與地位的懸殊,如今齊王恨我入骨,即便是我肯做將軍的妾,恐怕齊王也不會饒我性命。”
“齊王並不能一手通天。”玲瓏眉目間紋絲不動,“我曾經親眼看到他呈上驃騎莊清剿名冊,唐流已是個死人,如果此刻再說當初辨錯屍體,齊王豈不是自打耳光。”
“再者……”她看眼唐流,頓了一頓,還是接下去,“又有誰肯相信他會看錯你的屍身。”
今夜窗外一彎柳眉月,愈發襯得長夜清冷蕭瑟,唐流站起來,抱了雙臂,看淡淡月華照在手背上,瑩白至刺目。
“不錯。”她淡淡道,“誰都知道我曾經是他的妾。”
玲瓏聽她這話說得冰冷無味,立刻有些不安起來,輕輕解釋:“阿流,對不起,我並不是故意要令你難堪。”
她走上去,拍拍唐流的肩,“到了任何時候,我都是你的朋友。”
唐流其實並沒有被她得罪,見她緊張,便想說沒什麼,可不知怎麼的,話到了嘴邊,偏偏吐不出一個字,只是覺得手背上那片白色愈來愈明亮,漸漸耀得眼澀。
她張了張口,又沉默。
“為什麼不說話?”玲瓏更加不放心,走上前拉住她的手,“阿流,你同我之間是什麼話都可以直說的,不是嗎?”
“是。”唐流勉強笑,玲瓏的手也是瑩白纖細,然而溫暖有力,有股力量從指上傳來,一路向上,慢慢化開她喉間哽咽。
“我只是突然明白一件事。”她嘆,“原來我是那麼在乎過去的事情,如同自己的孩子犯了錯,我不許別人看不起他,人家罵一句,我便爭還一句,可在我自己心裡,竟是一直以他為恥。”她忽然流下淚來,“容兒,多可怕,原來我到底還是自棄。”
玲瓏唬得慌了手腳,急急上來抱住她肩,“阿流,別這樣。”她口口聲聲地勸,越勸越是心灰。“你這是幹什麼?”終於自己也落淚,“才脫離危險,自己又和自己過不去。”
兩人抱了頭在房中流淚,連門外有人輕輕敲門也未聽到。
於是長青立在門外等了許久,隱約聽裡面人聲唏噓,終於漸漸安靜下來,才又輕敲幾下,只見玲瓏通紅了眼,過來開啟門。
他吃一驚,抬眼往房裡尋,見唐流背身而立,似乎正在擦淚,皺眉想一想,心裡有些明白了,轉向玲瓏道:“我在院子裡等你。”
“好。”玲瓏臉紅。
她與他並肩向外走,院落只是個幾丈見方的一塊空地,平的手下將大門與角門守了,圍得驛館密如鐵桶,三步一哨五步一崗,院子裡的人說話並不能大聲。
房外的月光朦朧似紗,玲瓏的面孔也隱在這層紗巾下。長青睜大眼,看她纖細婉轉的輪廓,月華中清麗如仙。
“詹姑娘,傅某向來是個武夫,笨嘴笨舌地不會說話,若有什麼不妥當的言語,還請姑娘千萬擔待。”他很有些窘態,拱拱手,說:“只是明日我就要隨莊主離開此地,臨走前有幾句話定要與姑娘說明,咱們不過萍水相逢,卻蒙你如此出手相助,還累得姑娘與咱們一起成了逃犯,倘若不當面感謝姑娘,傅某實在心裡難安。”
“哪裡話。”玲瓏微笑,“傅將軍太客氣了。”
長青怔住,他方才琢磨了半天才想了這一大堆話,一口氣地說出來,卻被她淡淡一句話化解得無影無蹤。
“我……”他吞吞吐吐起來。
“傅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