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他以為我是幸福的。
幸好,他沒有參加這場血洗的婚禮……那個孩子,幸好沒事。
狠狠揚鞭,一夾馬腹,我直奔城外。留在這裡,我只能成為王允制肘董卓的武器……
原以為與幸福只剩下幾步的距離,原以為幸福已經近在咫尺,卻原來,幸福,竟是一場海市蜃樓……
以為近在咫尺,卻原來還是遠在天涯。
“笑笑,別走!”身後,董卓追出了府門。
“大人,你的傷在流血!”樊稠跟在董卓身後,勸道。
董卓全然不理會,轉而翻身上馬,便向我追了過來。
樊稠只得上馬,隨董卓一起飛奔而來。
胸口的血如我的生命般,漸漸流逝,模糊間,只覺得胸前的傷口已痛得麻木,離太守府越來越遠,距離我丈量的幸福,也越來越遠……
馬兒忽然長嘶一聲,停了下來。
我吃力地睜開雙眼,竟已是到了城外的護城河邊,天色已暗,河水拍岸,湍急得怕人。
“笑笑!”董卓在身後也追了上來。
我回頭,竟見董卓、樊稠、鈴兒、王允不知何時都已在我身後。
“笑笑,你的傷口在流血,快隨我回去。”董卓看著我,步步上前,幾乎是在懇求。
我看著他,心裡只剩下痛。
見董卓只顧著看我,心神俱失,全然不在意自己,鈴兒微微抿了抿,眼中滿是陰狠,無聲無息地提了劍上前便刺!
樊稠大驚,忙擋在身前,鈴兒一個收手不住,竟是一劍刺傷了樊稠。
微微怔住,鈴兒來不及傷悲,突然感覺到身後一涼,想也未想,便抱住了樊稠。
“放開。”樊稠有些嫌惡地推開他,“我幾次三番求大人小姐饒恕於你,你卻……”聲音微微一頓,樊稠這才發現一枚匕首已淺淺地刺入鈴兒的腰間,雖然刺得並不深,但那匕首之上隱隱泛著幽藍的光澤,明顯是淬了劇毒的,“鈴兒?”眼間的嫌惡瞬間消逝無蹤,樊稠眼裡只剩下驚痛。
口中漸漸溢位黑血來,鈴兒的面色瞬間扭曲得恐怖,幾次張口,卻是什麼都無法講出口,纖細的雙指緊緊攀住樊稠的肩,衣袖緩緩滑下,露出微微泛著青黑色的手腕,那手腕之上,赫然是一枚玉鐲,是一枚滿是裂紋,卻修補得整齊的玉鐲……
那是樊稠送給鈴兒,那隻被董卓摔碎的玉鐲……也是她曾經渴望的幸福。
臉上的面板也開始泛黑,鈴兒十指蜷曲著,雙目深深望進樊稠的眼底,彷彿用盡了全身之力張口,卻始終無法發出任何聲音來……
圓睜著雙目,鈴兒終是在樊稠懷裡嚥了氣。
樊稠怔怔地看著鈴兒,隨即將她因中毒而僵硬的屍身緊緊擁在懷中,哽咽,“對不起……小姐。”
終於,他喚她小姐了。
本來,她就該是小姐。
那一場變故,誰又是無辜?
鈴兒她,剛剛想對樊稠說什麼?訴說她的恨,她的怨,她的苦麼?亦或者,她只是想告訴樊稠,她有多愛她?
可是她,終究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笑笑,看,我替你殺了鈴兒。”王允的聲音驀然響起,他看著我,依舊滿面溫和,“現在好了,不氣了,我替你解毒,可好?”
我狠狠打了一下寒顫,微微後退一步,王允,你究竟是個怎樣的人,那樣殘忍地殺了一個人,他竟然還可以如此平靜溫和?
“王允,我要殺了你!”樊稠大叫起來。
“殺我?殺了我笑笑的毒誰來解?”王允的聲音仍是淡淡的。
樊稠幾欲咬斷牙根,緊緊抱著懷裡的鈴兒,硬生生忍了下來。
“笑笑,聽話,過來。”王允看向我,面色溫和得令我毛骨悚然。
不自覺地後退,忽覺腳下懸空萬丈……
冰涼的水浸沒我的頭頂,冰涼的水嗆入我的肺。
我,該不是掉下護城河了吧……
抬頭,我看到董卓目眥盡裂,我看到王允滿面驚痛……驚痛?那個人,會有那樣的神情麼?該是我的錯覺吧。
沒有猶豫,董卓一頭便扎進了護城河中,他緊緊握住我的手。
“不怕。”董卓咬牙說著,一手抱著我奮力遊向岸。
突然之間,一塊尖銳的石頭自上游仰面砸下,我瞪大雙目,拼出全身的氣力推開了董卓。
藉著浮力,董卓被我推開,但那石頭卻狠狠劃過我的面龐,一陣鑽心的痛,我隱約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