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彷彿怕我下一秒就會消失一樣。
嚥下喉中的酸澀,我微笑,“不管你為誰心痛,如果那個人真的值得你為之心痛,那麼……她一定不會希望看到你如此模樣的。”
彷彿繞口令一般的話啊。
淺褐的眸子微微怔住。
喝了藥,扶他睡下。
待到要起身時,才發現自己的手被他緊緊握著,抽不回來。
房間裡很安靜,安靜得可以清晰地聽到董卓的呼吸聲,他是真的睡著了。
後來,聽樊稠說起,那一天,是董卓自錯手傷了我之後,睡得最安穩的一回。
夢裡,他反覆呢喃的,只有一個名字,兩個字,“笑笑……”
“仲穎,撿到我,於你,究竟是幸,還是不幸?”抬手輕輕劃過他眉眼深刻的輪廓,我兀自低語。
很久很久以後……
那個有著淺褐雙眸的男子跟我說:你的笑活著怎麼忘?卻原來,連死,還是忘不了呢。
帶了一絲笑,我凝視著躺在床上的男子。
那笑意有些苦澀,連這樣的凝視……都是那麼的得來不易。
眼前漸漸模糊,一切有些朦朧不清,敵不過睏意的侵擾,我低頭緩緩靠上他寬厚的胸膛。
那晚,我似乎做了一個夢。
夢裡,有一個人深深地凝視著我。
夢裡,有一個人輕輕吻上我的眉心。
夢裡,他說:對不起,笑笑……
只是夢嗎?
第二天的陽光從窗外斜射進來時,我正躺在床上睡得香甜。
窗外陽光正當明媚,彷彿春天一夕之間便回來了。
躺在床上,我有些恍惚,彷彿從來沒有離開過這兒一般。
左手食指有淡淡的酥麻,我抬起左手,窗外的陽光將我的手照得晶瑩而透明,我幾乎能夠看到其間淡青色的血管和骨骼,左手食指之上,有一道小小的傷痕。
那是在司徒府被碎碗割傷的。
傷痕雖小,卻不曾癒合。
不自覺地輕輕蹙眉,我有些不好的預感。
“小姐醒了。”門口,有丫環進來,手裡託著漱洗用具。
我迅速放下手,緩緩起身。
起床漱洗過後,換了一早便有人準備好的衣裙出了房間。
早膳是梗米粥,偌大一個廳堂,只有我一個人用早膳,在眾婢女的圍繞下,我坐下,開始享用我的早膳。
只喝了一口,我便愣住,那是董卓做的梗米粥。
這副軀體幼小時,便一直嚐到這樣的味道,熟悉的滋味令人鼻酸。
用過早膳,我回到房間,翻箱倒櫃地找那隻放了滿滿一箱禮物的小木箱。
如願以償被我找了出來,我只拿了那把金弓銀箭,藏在袖中便在眾婢女“關愛”的眼神下出了府門,雖然眼神極度“關愛”,但卻無一人上前阻攔。
一早上都未見到董卓,我有些擔心。
出了府門才後知後覺地想起洛陽很大,不期然想起了郭嘉,便向著糕點鋪去。
站在糕點鋪前,我微微眯了眼,微笑。
郭嘉正站在鋪子裡熟練地招呼客人,清瘦的面頰上還沾著白白的米粉,一旁那沒毛的小毛正在磨著石磨,瘦瘦的脖子上綁了一根細細的竹杆,竹杆上繫著一塊紅燒豬肘子,它楔而不捨地向著那豬肘飛奔……趙雲坐在爐子旁邊,一腿蜷曲著,一腿伸直,眯著漂亮的眼睛正自在愜意地打著瞌睡。
“給我一塊胭脂糕。”伸手,我笑眯眯地開口。
“謝謝光臨。”說的是我教的臺詞,郭嘉極其熟練地包了一塊胭脂糕放在我手裡。
我慢條斯理地吃完,抹嘴。
郭嘉還在忙。
“胭脂糕。”繼續伸手。
“姑娘,你的錢還沒……”郭嘉抬頭,隨即微微愣住,傻眼。
我微笑。
“你是……”
“臭書生。”
“啊!若若回來了!”這個傢伙果然是不罵不爽快。
坐在爐子邊的趙雲懶洋洋地斜睨了我一眼,“因禍得福了啊,把臉也補回來了。”
看到那副懶洋洋的模樣,我便手癢想揍人。
“我就知道你會沒事的。”郭嘉已經喜滋滋地從鋪子裡跑了出來,拉著我的手上下打量了個遍,“宮裡我不方便進去,只好留在這裡等,我就知道你好了一定會回來的。”
“嗯,呵呵”,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