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之聲驚醒,紛紛提了燈籠出來。
“鈴兒你幹什麼?!瘋了嗎?!敢殺大小姐!”見我逃得狼狽,幾個膽大的家丁不由得上前大聲喝斥道。
鈴兒冷冷一眼瞥去,厲聲道,“是我瘋,還是你們瘋,我才是大小姐,你們這群無膽鼠輩卻由著他們殺我爹,奪其位,非但不為其報仇,還留在這裡伺候那殺人兇手,由著他鳩佔鵲巢!”
隨後趕來的老管家聞言微微一愣,提起燈籠細細看了一陣,“大小姐?”
鈴兒揮劍指向眾人,冷笑,“終於認得了?”
“管家,你莫不是老糊塗了?這不是小姐的丫頭鈴兒麼?”一個年輕的家丁道。
“當年太守大人被殺,大小姐和小小姐又都沒了蹤影,老奴當真不知兩位小姐還在人世啊!”老管家一下子跪倒在地,涕淚縱橫,泣道。
“純兒不在了,只有我還活著,活著回來取你們的狗命祭奠我的爹和妹妹!”鈴兒冷冷開口。
“大小姐饒命!大小姐饒命啊!”不知是誰先開了口,隨即地上竟是趴了一片。
一時之間,府門之前,竟是一片求饒之聲。
“奴才們都唯大小姐之命是從,求大小姐饒了奴才們的賤命啊……”
我微微怔在原地,看鈴兒滿臉譏誚的神情。
從一開始,她便知道府中的僕役們會如此吧,亂世之中,為求苟全性命,他們又有什麼是不能做的呢?當年董卓殺了那肥太守之時,他們不也一聲未吭,便乖乖歸順了麼?如今,只不過是重複當年做過的事情而已。
如今十幾年過去,除了那老管家之外,府中又有幾人真的能認出鈴兒來?只是為了保全性命,認誰做大小姐對他們而言,也是一樣的。
“真是賤命呢”,冷笑,鈴兒看向我,“殺了她吧,替我殺了她,替我爹和妹妹報了仇,你們就可以繼續保留你們的賤命了。”
語畢,眾僕役竟是齊齊看向我,眼裡滿是殘忍瘋狂。
我後退幾步,看著眼前這些平日裡對我皆是恭恭敬敬,連喘口氣都不敢大聲的僕役們漸漸向我逼近,一陣從未有過的恐懼爬上心頭,真是可笑,自認被磨成人精的我如今怎麼連最基本的人心都忘了,果然是被保護過度了麼?
果真是到了孤立無援的境地了麼?
正在此時,空氣中忽然傳來一陣極清脆細微的響動,那叮鐺作響的聲音一如那天界的梵唱一般。
“董大人的死還是未知之數,你們便敢如此明目張膽傷了他的寶貝,就不怕他日,你們的死狀比今日恐怖百倍麼?”溫和的聲音,如冬日溫煦的陽光一般緩緩傳來。
眾僕役聞得此言卻皆是心中一寒,抬頭看向聲音的來處,府門外,正有一個白衣男子緩緩走來,柔和的眉,柔和的眼,整個人如籠罩在一層薄霧之中,明明白衣勝雪,卻偏偏和暖如風,行走之處,不沾一絲纖塵,一路走來,左腳腳踝上繫著的銀鏈叮鐺作響,那如梵唱般的聲音便由此處傳出。
古今救美英雄事 笑面閻君鋒芒顯
絕纖塵?
“望月樓的廚子來我太守府有何貴幹?”見眾僕役皆面有懼色,鈴兒出言譏諷。
我轉身,微微揚眉,見纖塵踏著月色而來,仿若在自家後院閒庭信步一般,那樣的氣度,又豈是一個廚子所能擁有的?
自三年前認識他開始,他便是一臉的溫和,從未見他臉上缺了微笑過,那一張笑臉,彷彿與生俱來,又彷彿一張已經長在臉上的面具,偏偏那一份微笑卻是那樣的溫暖而深得人心,令人忍心不住地貪戀那份溫暖。
“笑笑,我做了千層糕,可想嚐嚐?”渾不將鈴兒的譏諷放在耳中,他緩緩走來,在我面前站定,伸手輕柔地將我略顯狼狽而凌亂的髮絲勾到耳後,微笑道。
抬頭看他一眼,我揚了揚唇,“想必和桂花釀一樣美味呢。”
若不是那杯桂花釀,我豈能只一口便不省人事,渾渾噩噩直到天黑,錯過留下董卓的最佳時機!導致如今這局面!
絕纖塵,他究竟是誰?
鈴兒潛伏在我身邊五年,只為復仇。
而他,絕纖塵,開了這望月樓,卻又是為何?我一向疲於揣度人心,只是如今,若無防人之心,便是被吃幹抹淨,連骨頭都不剩一根,也只能是自討苦吃,怨不得天。
眸中的神色微微黯然,纖塵面上溫和不變,“不要任性,你是想隨我回望月樓吃千層糕呢?還是留在這太守府被撕成碎片?”
仰頭望著纖塵雷打不動的溫和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