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世,也許圓滿。
下一世呢?
花絲雨總有再輪迴的一天,而梅蕭煙依然會去追她的來世。
只要花絲雨輪迴,追隨她每一世的梅蕭煙也相當於身陷輪迴。
白無常想通了第一件事,明明不輪迴的梅蕭煙,為什麼被說是世世輪迴。
還要再想通第二件事,梅蕭煙為什麼世世都是乞丐?
漫天絲雨亂,白無常踏著泥水,孤影蕭蕭。
他想起了剛剛與梅蕭煙分別前,他輕問,拆了船尾,得了木料,要建什麼?
建一座書坊,梅蕭煙答。
她今世想要,梅蕭煙輕笑。
笑容裡有喜,也有悲。
喜今生姻緣圓滿,悲來世不知何從。
她憶不起,他世世追。
換了姓名,改了身份,只盼她的每一世,都能給他機會。
給他有資格去愛她的機會。
像乞討愛情的乞丐,施主只求她一人。
梅蕭煙的輕輕一笑,讓白無常想通了第二件事。
其實,不用毀了花船,還了西湖,梅蕭煙已註定是個乞丐。
西湖之主,梅郎蕭煙,我還是受了你的利用,替你除妖,替你消失人間。
回首這段過往,起初以為是“梅有花開日,絲雨纏蕭煙。”
聽過了梅郎的一壺輕語,才知道原來竟是“初冬新梅絲雨盡,花開戲雪忘蕭煙。”
相愛不能相守,最是讓人情傷。
腳下是泥,積水成窪。
只要有水的地方就能造出黃泉眼,白無常卻不急著回家。
幾聲悶雷轟鳴而過,臨近清晨時,天色依舊昏如黑墨。
“無月有雨,烏雲遮頂,真是個夜鬼出行的好天氣。”
他渾身溼透,走到一棵樹旁,緩緩坐下。
“夜深雨寒時,如果有美人相依,該是多麼的溫柔旖旎。”
抬頭望向雨絲的盡頭,白無常揚眉一笑:“電小姐,如果你能聽到,你該知道我此時最想念的人,是你。”
話音剛落,頭頂一聲霹靂響,幾乎震聾耳朵。
雙手抱頭,滾入泥水,白無常躲的狼狽。
剛剛還被他倚坐的樹,此時已被縱劈成兩段,燃著森森鬼火。
一聲落定,二聲再起,只見電光奪命,不見舞鞭之人。
白無常用羽扇捂著屁股,四處亂躥,有些後悔剛才的胡言亂語。
“給我十個字的機會解釋!”
逃跑時,追電緊隨,白無常慌亂求饒。
電光驀然消失,魍電俏立半空下看,凍雨成冰。
“我若不胡言,怎能見魍電?”
剛好十個字。
趁著魍電還沒發火的時候,再搶著說下去:“這件事,非同小可,關係我地府命運,唯有託付給電小姐,我才放心。”
他總算說了句正經話。
魍電飄飄落下,點水而立,星眸直視,等他再說分明。
見魍電隱去殺氣,白無常稍稍心安,小心的將羽扇護在胸前,說清原由:“那個十八無用之一的和尚,要找我算算韋陀那筆賬,這件事,電小姐是知道的。”
知道是知道,只不過她絲毫未管,留白無常與和尚單獨去算前塵往事。
“這筆賬,和尚跟我算了半筆,另半筆,求電小姐幫我算完。”
“你的事,與我何干?”
魍電一聲冷笑,垂下皮鞭,只等他說不圓全。
“不是我的事,是黑無常的事。”
“他的事,與我何干?”
太像了,哪有一點不一樣?
用羽扇遮去嘴角笑意,白無常一聲苦嘆:“我早就知道電小姐看黑無常不順眼,但放眼豐都城,誰又看他順眼呢?”
冷冷看他,一聲冰雪:“背後罵人,更加下作!”
敲了敲頭,十足無奈:“敢當面與他叫板的,我地府裡唯有電小姐。”
輕輕溜了須,再說義氣話:“所以,唯有電小姐,可擔此重任。”
“你敢指使我做事?”
長嘆過後,一臉苦笑:“我豈是自不量力之人?是央求電小姐去收集黑無常的罪證。”
魍電雙眉緊擰,等他說清古怪。
繞了半天,白無常終於從袖子裡摸出一件事物,送到魍電眼底。
一朵曇花,盛開的嬌豔,在夜雨下,獨放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