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完這句話,幾聲巧笑流淌,孟婆對視黑無常,語音高傲:“況且,有解藥的不叫孟婆湯!”
講完前情,馬上破臉,這兩個人。
完了,怕又要動起手來。
白無常立即橫步,站在兩人中間,與黑無常細語:“小爺,事已成定局,何必追問過往?該留的已經留了,該去的由它去吧,這也是小丫頭的心願。”
她的心願?
是啊,她的心願,我一個都沒能守住。
寧息片刻,收起怒火,黑無常冷對孟女:“若被我查出你有半句謊話……”
“不用你查,我現在就告訴你,我之前說的,沒一句是真的!”
“行了!”白無常大喊一聲,長長苦嘆:“你們偏得當著十六歲的她,拼個你死我活嗎?”
她依舊無所動容,好像眼前發生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一聲勸架,兩邊沉默,也許是不忍再讓她見到半點血腥,半點醜陋。
見黑無常不再言語,只顧看她,孟婆終於又長嘆一聲:“魎情已是陰煞之體,無妄天災的魂魄不能相容,所以我已將她的魂魄轉世投胎了,黑君若想去看看她的今生,我破例給你指一條明路。”
“謝乾孃體恤。”白無常立即向孟女示禮,代黑無常道謝。
孟女伸出纖指,隔空寫字,憑空寫下了魂魄歸所。
將這些字銘刻在心頭,黑無常立即縱身遠去。
見到白無常面目作怪,孟婆哼笑:“要想跟去你就去,還呆在這兒幹嘛?”
被孟婆說中心事,低頭一笑,皺眉輕問:“那個……乾孃,你給我喝過孟婆湯嗎?”
“你想知道?”
“嗯。”
“先幫我把判官從雪堆裡刨出來。”
壞了,壞了,幾乎忘了,還有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判官被埋在雪裡呢。
可別凍死了他。
急忙回步縱躍,到了一個雪包處,舉袖撲雪,邊刨邊問:“乾孃,這是從哪找來的酸丁?為什麼任他做判官?”
孟女嬌笑,絲毫不羞:“因為他愛我。”
啊?
“判官愛著乾孃,乾孃卻要給閻老頭甜頭……真是……真是……”
饒他油嘴滑舌,此刻卻語屈詞窮。
斜目冷視:“你到底想說什麼?”
歪嘴一笑:“祝乾孃身體健康。”
………………………………
第一百一十七章 嬰兒
人在雪裡埋得久了,血凍成冰,全身紫黑。
將判官從雪裡刨出來的時候,他就是這副德性。
本來細緻的眉目,被殘雪糊成一團,再也見不到半點風雅。
扛回判官後,再也不見魑刀,魅風與魎情了。
像風一樣,無影無蹤。
人死後,變成鬼。
鬼死後,變成什麼?
有孟女在,判官死不了。
將他扛進文書閣,輕輕放在地上。
要是用勁大一些,怕摔碎了他。
看著他這副慘相,白無常皺眉苦笑:“乾孃,救得活嗎?”
孟女不語,隨手提起茶壺,注了半杯茶。
纖指如蘭,輕拈茶杯,晃了三晃。
茶水飛旋,快過車輪。
隨手一揚,將半杯殘茶潑在判官臉上。
冰雪被暖茶消融,慢慢成水,洗刷過紫黑的面龐。
聽到細碎的破冰聲音,凝心一看,判官凍硬的手指在微動。
轉身關上文書閣的木門,白無常守在門前,輕輕搖頭:“要是外面的陰煞寒風吹進來,他還得再死一次,難道他還能永遠不出這間屋嗎?”
再倒一杯茶,孟婆巧坐獨飲,明豔一笑:“他能死,我能救,反正他說過,為我,他甘願死去活來,我就隨他心願。”
微微一笑,賞著孟女那副小女人的得意,白無常重重的點了點頭,語意深長:“乾孃處處隨人心願,真是菩薩心腸。”
話意陰損,耍著小聰明。
慢慢品茶,孟女懶得和他鬥嘴,看著他,斜目冷笑:“你有時間在這酸我,不如也去看看她的今生。”
冰雪消融,判官已經被冷水浸透了,臉色褪去了青紫,嘴裡緩緩流出黑水,鼻息撥出白氣,眉頭輕輕皺起,痛苦的細細呻吟。
在人間,人們說,最毒婦人心。
在地府,名副其實,最毒孟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