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無窮無際的黑暗。
段思在亂闖,伸出雙手摸索,看到眼前一豆燭火。
燭火越來越亮,映出吳望的笑臉。
段思猛地坐起來,發現自己在床上,冷汗已經溼透了全身。
看了看四周,是死的時候住的酒館房間。
可是,自己明明已經看到,自己的頭被掌櫃的剁了下來,鮮血染透了床鋪。
她轉頭去看枕頭,除了汗漬,哪裡有半滴血?
在她疑惑的時候,吳望又點起了幾盞燭火,房間裡明亮了許多。
吳望還在飲茶,他的茶壺旁邊坐了一隻兔子。
兔子毛茸茸的很可愛,露出一對兔牙,竟和酒館掌櫃的板牙有幾分相像。
“你醒了?”
吳望端起一碟點心,送到段思身旁:“這是我向小二哥點的點心,挺甜的,你吃幾塊吧。”
“掌櫃的呢?”段思懵懂的接過點心,不知道眼前都發生了些什麼:“我看見他砍我了。”
“可能你做噩夢了。”
吳望輕笑,將兔子抱到床鋪上:“掌櫃的就是這隻兔子,他的妖氣已除,現在只是一隻普通的兔子。”
兔子老老實實的伏在段思的腳底,下巴墊在兩隻小爪上,好像在向段思悔過認錯。
“這算什麼?”儘管兔子看上去絲毫無害,段思還是跳下床躲著它,依偎到吳望身旁:“這就算蕩完魔了?”
“沒錯。”吳望輕輕點頭:“蕩魔就是這樣。”
怎麼會是這樣?
這,這也太無趣了吧?
“不是應該電閃雷鳴,飛沙走石,插招換式,你來我往,大戰幾天幾夜嗎?”
“你以為蕩魔是演戲?”
段思的話逗笑了吳望,他耐心地解釋:“神魔鬥法,一般只在一招間,即見生死,能鬥上幾天幾夜的對手,天下難尋。”
吳望的話,讓段思又想起了南天門的楊戩,和花果山的毛臉魔王。
“可是,我還沒看清楚。”
吳望對段思眨眼一笑:“其實我也沒看清楚。”
稀裡糊塗的吃了些點心,又稀裡糊塗的睡了一覺。
天光大亮的時候,吳望帶著段思走到鎮郊。
在一處水草豐盛的地方,吳望放歸了兔子,長嘆一口氣:“修行不易,願你今後能學好。”
天氣很好,兩人無語,一直走在鄉間小路上,段思問過吳望,她夢遊仙境,是不是吳望安排的?
吳望笑著搖頭,他對段思說,我只是一個地仙,也從來沒去過天庭,哪會有這麼大的造化?
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紅著臉,不是因為撒謊了,就是因為他在天庭吻了段思。
段思白了他好幾眼,他始終低著頭走路,不敢回看段思。
鬼才會信你!
“蕩魔雖然沒看清,但也總算做過了,天庭我也在夢裡去看過了。”
段思仍然沒忘記她的第三個要求,纏著吳望:“你只需要幫我成仙,就能拿回望園了。”
吳望猶豫再三,苦嘆一口氣,鄭重對段思說:“成仙之路,苦不堪言,要先換一身仙骨,扒皮剔骨的滋味,你能受得了嗎?”
扒皮剔骨?
少唬人了,是成仙,又不是殺豬。
無論吳望說什麼,都阻擋不了段思的成仙決心。
“什麼苦我都能受得了!”
吳望想許久,終究點了點頭:“我沒有能力讓你成仙,但我有一個朋友,他也許可以,我們可以找他試一試。”
“這不會又是你的藉口吧?”段思皺眉,看著吳望:“如果你朋友說我不行,我又該怎麼辦?”
吳望輕笑,剛想回話,樹後面轉出一個朗朗的聲音:“有我在,一切都行,不行也行。”
順著聲音望過去,見到一箇中年漢子。
從頭到腳都是白的,白色巾綸,白色長袍,白色腰帶,白色褲子,白色靴子。
就連他手裡搖的羽扇,也是白色的。
他那副神定氣閒的模樣,好像自己是天地間第一帥的人。
雖然他的面目的確俊朗,段思卻不喜歡他飛來的眼神,揚起下巴,不服氣的問他:“天下第一蕩魔人都不敢保證我能成仙,你為什麼就行?”
白衣人仰頭大笑,笑得恣意,笑的狂妄。
“因為我是豐都城森羅殿大地府勾魂使,白君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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