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邊,周安安遞過來麥當勞的紙袋,他接過與她分食,他們沒有交談,靜靜地各自吃著食物。
眼前這條暗黑色河流,就像江衍棠心裡一直縈繞的壓力,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的水流,像是不知道該何去何從的煩惱,只會拖垮他的心情。
嘴裡的漢堡吃起來就像嚼蠟一樣,這樣的索然無味,他側面看向身旁的周安安,她吃得好開心,眼睛都眯成了一條彎月,手裡還沾著番茄醬呢!真可愛。
“你剛去日本時,我常來這邊。”她邊說的時候,嘴裡還在吃著東西,這讓她說話的聲音有點模糊。
“來這兒幹嘛?”
“沒幹嘛啊!就覺得這邊很能讓人心情平靜。”她屈膝一手抱著腿,一手拿著漢堡,側過臉來看他。“不覺得嗎?”
遠處的路燈傳來微弱的光線,照在她的臉上,映上一大片陰影。
他望著她得依靠弱光才能看清楚的美麗臉龐,好一會兒後,才回答她。“這條河很黑,白天的樣子是什麼樣?”
“很黑?”她覺得他的形容詞很怪。“白天……就是一條很普通的河而已,沒有特別清澈,也沒有特別骯髒……”她扭轉著包裹漢堡的油紙,將它丟進紙袋裡,又拿了一根薯條,邊吃邊說:“我很擔心你。”
擔心?他當然知道她的擔心來自什麼,他沒主動回話,她自己就憋不住話侃侃而談了。
“你每天奔波,心理壓力又大,在外面一定沒心情吃飯,我一直都很擔心……”她抿了抿嘴,吃了根薯條,順手又拿了一根,續道:“衍棠,事情總會過去的,你要讓自己回到原來的人生軌道,你這樣魂不守舍我看了很難過。”
他淺笑,敷衍道:“你這麼擔心我啊?”
“這不是當然的嗎?”她揚高了嗓音,看出他的敷衍,她有一點不高興。“我當然會擔心你,也很心疼你,衍棠,你可不可以換個角度想想,就當是為我好不好?你捨得我為你擔心嗎?”
她的嗓音很軟,他看著她舔了舔食指,上面沾有薯條的鹽味。安安眨了眨眼睛,回視他的注視。
她帶著撒嬌的語氣說:“你看我,不覺得我瘦了嗎?我每天上班在擔心,回家也在擔心……明天你就要回公司正常上班了吧?”他點頭。
“明天就讓一切回到正常生活軌道,好不好?”
好不好?江衍棠答不出來。
他沒有對人說過,其實關於這件事,他有著深深的內疚……
“安安……其實我……”
他停住說不出話來,心裡酸酸的,忽地,周安安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伸了過來,握住他的手,那股暖意讓他再度開了口。
“其實我一直很內疚……”
“嗯?”她應聲,靜靜聽著。
“我覺得被我爸打死的人,好像是我間接害死的,我覺得我爸是不是被我寵壞了?我曾經以為給他錢就可以了,但現在我發現,因為我沒有約束他,以至於他害死了一個無辜的人……”
這幾天,就是這個念頭在他心底引發漣漪。
江衍棠覺得自己也有罪,如果他懂得約束……
“約束他什麼呢?”周安安溫婉地握緊了他的手,另一手張大懷抱,側著環住他寬闊的身體。
“也許我可以……”他答不上來。
“你什麼也不能做,事實上,你做過了,以前還住在舊家時,你跟我說你對著你爸講道理,結果被狠狠揍了一頓……”她忽然笑了。“你那時很著迷於改變你爸,你還說在你爸的長褲口袋放了小小本的靜思語。”
他聽了也笑了,靜思語?他還記得,記得清清楚楚,他去拿了好多本那種所謂的結緣品,然後放到他爸每件褲子的口袋。
那時候,他試圖改變父親,結果呢?被痛打一頓。
她將唇貼在他的耳朵旁邊,又說:“沒有什麼是你的責任,你自責是一時,但日子也要過,相信我,錯不在你。”
錯不在你。
她不是法官,不是天生的仲裁,但她這樣說,卻比任何一個人的話來得有重量,江衍棠聽進去了,他相信她,也相信錯不在自己,於是試著釋懷。
釋懷的同時,眼眶又酸又溼,一股熱氣霧上眼睛,眼前的她的臉竟然變得好模糊。
江衍棠聽見她沙啞的嗓音,充滿安慰的力量。“別哭……不要哭……”
不要哭?
是說他嗎?
他摸了摸臉頰,觸到一片溼意,她的手覆住他在臉上的手,他睜著眼睛,覺得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