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綺歌都未曾想過,她知道易宸璟患得患失、獨佔欲強,卻從來沒發覺他的**已經傷害到她,不知不覺中她把那些複雜心事與煩躁情緒當作了理所當然的付出,而非受傷。
她只是想著,總該為易宸璟做些什麼。
內間悄無聲息,外堂靜謐沉默,一牆之隔,兩道身影各自呆立,直至窗外天色徹底暗下。
僵局往往是由白綺歌打破的,走道內間看見站在窗前的頎長身影負手孤立,心裡終是不忍微痛。燃起油燈照亮黑暗,昏黃光亮中,稜角分明的側臉忽明忽暗。
“等回宮後再解決這些瑣事。明天還有重要的事要做,先休息——”
話音戛然而止,勸慰未完,隨著低低驚呼吞回腹中。
衣袂搖盪,髮絲飛散,窸窣摩擦聲細碎,耳鬢廝磨間呼吸纏綿。白綺歌哪裡想得到易宸璟會突然有所動作,猝不及防被壓在牆壁上,隨之而來的便是雙手緊縛,重重纏吻。
那一瞬讓她忽又想到留下恐懼烙印的夜晚,他也是這般沉默粗暴,把她當做沒有生命的玩物般予取予求。
“放開!”躲開滾熱唇瓣,白綺歌低低怒喝。
易宸璟聽話地停止近乎侵犯的行為,然而囚禁白綺歌的雙臂與胸口並沒有離開,仍舊圈著她,高高的身子微微弓起,整張臉都埋在散亂青絲與脖頸之間。
“我知道這是妒。”沙啞嗓音黯淡沉悶,如同做錯了事的孩子般帶著不願承認的歉意,“我沒有不信你,半點都沒有,我也清楚你不會和其他人再有糾纏,可我就是不願見你與其他男人親近,尤其是他。”
剋制住想要逃走的衝動,白綺歌儘量保持平和,然而自心底蔓延到語氣裡、蔓延到全身上下的細微顫抖根本無從隱藏。
“你先放手,這樣沒法說話。”
“我不會放手,永遠不會。”易宸璟的回答顯然與白綺歌的要求意思不同,堅定而不容抗拒。緊握纖細皓腕的雙手攀上柔軟腰身,沿著衣衫弧度一路向上,最後捧起晦暗燈光下顯得蒼白的臉頰,仍是漫長深吻。
這次很溫柔、安靜,一如平時他動情表現。
唇齒間傳來熟悉的柔軟觸感,彆扭,生硬,抵在胸口的手不斷推搡著想要讓他離開。即便知道這是白綺歌在抗議,易宸璟還是挑動手指解開繁瑣繫帶,呼吸從溫變熱,愈發控制不住——他也不想控制,就由著身體和心裡的渴望去得到她,哪怕明知這是在傷害。
掙扎中白綺歌摸到了腰間短劍,冰冷觸感奇蹟般地讓她感到安全。寧惜醉送的這把短劍救過她多少次已經數不清楚,當這副身軀給不了她足以保護自己的力量時,只有這把劍默默陪著她,為她染血,為她拼殺,忠誠不二。
驀地一絲冷嘲在腦中迴響。
也許,這世上唯一能守她護她的,就只有這把劍吧?
雪亮劍刃滑出劍鞘,隨著高舉手臂悄悄對準易宸璟背後,只需用力揮下,所有忘不掉的噩夢與正在繼續的痛苦都將結束。
而她長久以來的堅守與付出,也會一道消亡。
骨節嶙峋的手掌輕撫面頰,粗重喘息繚繞耳畔,白綺歌身子一顫被易宸璟緊緊箍在懷中,有力雙臂勒得脊背生疼。耳邊低語清淡,聽在耳中卻彷彿嗅到一絲苦澀自嘲:“你殺不了我,就如同我沒辦法對你下手。”
高舉手臂頹然滑落,蒼白麵頰露出一抹無可奈何的酸澀苦笑。
她真的下不了手。
“你還是那樣,一點都沒變,想要逼死我,是嗎?”對視那雙深邃眼眸尋覓其中痛苦,手中短劍吭啷落地。白綺歌深吸口氣,胸口隱隱作痛:“既然知道我和寧公子不可能有任何私情,為什麼非要讓他離開?一邊說信我一邊讓我無路可走,到底要我怎樣做你才高興?你知不知道,我很累,真的很累,這樣下去……”
“這樣下去如何?離開我回到昭國或是和寧惜醉遠走高飛?”覺察到自己話裡醋意盎然,易宸璟煩鬱地閉上眼,少頃,再睜開的眼中滿是疲倦,“我也很累,綺歌,那是你想象不到的累。我告訴過自己很多次沒人能搶走你,可是一見他在你身邊我就控制不住想要讓他消失,永永遠遠徹底消失。是我在犯錯,明知故犯,想要他離開也好,傷害你的那些事也好,只因……綺歌,只因為我愛你,唯有你,足以讓我瘋魔失心。”
真真切切的情話理應讓人熱淚盈眶,白綺歌卻哭不出也笑不出,心頭情絲百轉千回,錯亂纏繞。
愛太深,也是化解不開的痛楚。
並肩攜手走過無數風波坎坷,一起戎馬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