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擔心又如何呢?
現在最重要的是儘快找到孃親,其他人是喜是怒、是怪他還是恨他,已經沒有多餘精力去管了。
“皇子妃?皇子妃您這是——來人,快來人!去叫太醫,皇子妃昏倒了!”敞開的窗外忽然傳來陶公公驚慌呼聲,猛地扭頭向外望去,那抹倔強身影不是如平時一樣傲立著,而是靜靜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易宸璟心一沉,空蕩蕩地刺痛,抬腳就要奔向殿外。
“站住。”遙皇冷冷一聲低喝,“由著她去,死不了。韻兒是你娘,她現在生死不明你還有心惦記個無足輕重的女人,璟兒,你太讓朕失望了。”
遙皇的話仿若巨石壓在易宸璟頭頂,腳步陡然停住,短暫猶豫後收回原位。
“兒臣知錯。”
乖順回答讓遙皇頗為滿意,點點頭咳了兩聲,語氣重又恢復和緩:“韻兒的事你也不必太擔心,朕心裡有數,不管劫走她的人有什麼目的都不敢輕易傷她分毫,誰想借韻兒威脅你便是死罪一條,唯獨這件事朕絕不姑息。”
心裡有數又能如何,就算清楚事情有可能是易宸暄所為,到最後又將成為一件不了了之的懸案吧?易宸璟對遙皇的表態不以為意,北征歸來發生的風波讓他不再信任看起來英明公正的父皇,寧願依靠自己的力量奪回一切,摧毀一切,包括本就若有若無的父子之情。
榻上躺了多日的遙皇招招手,在小太監的攙扶下走到窗前,位置恰好隔斷易宸璟望向殿外的目光。易宸璟收回目光低下頭,恭謹模樣像極了常為外人稱道的五皇子易宸暄,遙皇一時悵然,蒼老的身子又傴僂許多:“璟兒,有些事你現在還不明白,朕雖然有對不住你們母子的地方但絕非你想象那樣偏心於暄兒。朕自知時日無多,如今所願只有一件,你能先答應嗎?”
“父皇是天子,無論說什麼兒臣都會盡力去做。”
“你這話的意思是聽皇命但不情願嘍?”遙皇笑了兩聲,低沉而寂然,“也罷,你非要當做皇命亦可,只要答應就好——朕要你發誓,不管你五皇兄做了什麼事,你都不可傷他性命。”
微愣片刻,易宸璟怒極反笑:“父皇可知道這命令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你會恨朕。”遙皇淡道。
豈止是恨那麼簡單?至今為止易宸暄做了多少壞事?擾亂北征,勾結敵國,為爭皇位暗中派人追殺手足兄弟……就算他拋開恩怨不談,那些無辜枉死的人們呢?誰來為他們報仇雪恨?
“既然父皇意識到五皇兄身負重罪,為什麼還要極力保他?是我不配做您的兒子還是父皇您認為這大遙江山只有五皇兄才能掌管?”積壓心底的疑問與怒火再掩藏不住,易宸璟緊緊握拳,多年的憤怒一併爆發,“我在外為大遙拼命征戰,身上有多少傷口父皇問過嗎?這些年我經歷過多少生死險境父皇知道嗎?沒錯,五皇兄是比我聰明,比我更得人心,可他私下裡殘害忠良排除異己,甚至手足相殘,難道父皇甘心把耗盡半生打下的江山交給這樣的人?同樣都是您的兒子,為什麼我就得處處讓步?父皇是想看我和孃親被逼致死才滿足嗎?!”
一番質問針針見血、句句是毒,聽起來大逆不道卻無從反駁。
遙皇沒有龍顏大怒,只是靜靜看著憤怒的兒子,而後晃了晃身子,閉上眼一聲長嘆。
“這天下江山,本就該是暄兒的。”
語焉不詳的回答有許多疑問,然而易宸璟放棄了追問,後退一步與遙皇拉開距離,面上是冷漠而麻木的神情:“既然如此,父皇何必讓兒臣立下誓言永不害五皇兄性命?他是君我是臣,就算死,死的人也只會是我。”
“官逼民反,君逼臣反,你當朕不知道你的打算?”
一個反字足以治他個謀逆罪名了,易宸璟冷笑,不辯解亦不回應。
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
許是還不想令得父子關係陷入僵局,遙皇雖然道出易宸璟打算造反的心思卻沒有追究,轉身望向院中被太監背起的白綺歌,眼眸微眯,眼角皺紋擠成一團:“朕就當你答應了——如果你想讓那女人活下去的話。”
“父皇聖明。”易宸璟冷笑嘲諷,懷揣著根本無從反抗的怒火拂袖離去。
本該照顧敬妃卻因睏倦睡著失了職責,遙皇若以此為藉口治白綺歌的罪名正言順,易宸璟縱是氣白綺歌的疏忽,但還沒到忍心看她死的地步,是而遙皇開出的這個條件他不得不答應。
反正殺易宸暄未必要他動手。
每日都要進宮面聖的偶遂良走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