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狠冷厲,鷹隼一般死死盯住寧惜醉,完全無視擋在他身前的瘦小女子。
安陵國主君的貼身護衛叫蘇不棄,武藝高強、鮮有敵手,先前胭胡國數次刺殺都是敗在他手上,除此之外並未聽說還有哪路高手在寧惜醉身邊。因為有如上認知,是而這些來自胭胡王族的刺客死士根本不打算把祭放在眼裡,在他們看來,只要有著碧色眼眸極其冷漠卻又貌驚天人的可怕男人不在,那麼就代表斬殺安陵國主君的最佳時機到來了。
這種認知是錯誤的,同時也是致命的,而這一點,及至這十餘人被砍斷手筋後才意識到,為時已晚。
蘇不棄曾經很認真地告訴寧惜醉,祭於武學之上的天賦更勝於自己,非要找人比較的話大概只有當年名動中州江湖的喬家寨二當家可以相提並論,儘管祭向他學習武功的時間不長,至今已經顯露出非凡天慧,絕不是一般人可以匹敵的。
“祭就像朵染毒的花,看著美好誘人,一旦碰觸卻是致人死命的利器。”
想起兀思鷹對祭的評價,寧惜醉啞然失笑,從身後抱住祭躁動的身軀,溫熱手掌輕輕蓋在她眼前。
“夠了,祭,已經夠了。”
祭的腦後沒長眼睛,因此她看不到,此刻寧惜醉的笑容裡摻雜了許許多多黯然與心痛。
從恍惚中回神過來的祭彷彿沒看見躺在地上悲號*的人們,隨手抹去臉頰一滴血珠回過身,言語間仍是熟悉的怯懦與小心:“主君,我們還是趕路吧,這裡很危險。”
寧惜醉點點頭“嗯”了一聲,身子卻是一動不動,修長手指從腰間解下乾淨汗巾貼在祭臉上,仔仔細細把刺目的紅色血痕擦淨。
紅色不適合她,她應該是純潔的白色,一塵不染。
“祭,這種時候想辦法逃走就好,不需要傷人。”一高一矮兩道身影穿行於遙國大街小巷,寧惜醉忽然如此低道。
祭放慢腳步,似是有些困惑:“主君不希望他們受傷?他們可是要傷害的主君的人啊,為什麼主君和師父都不許我殺掉他們呢?不斬草除根的話他們還會再來,一次又一次……”
“不是想保護他們。”伸手拉住祭衣袖,寧惜醉止住兩人疾行步伐,與那雙澄淨眼眸對視的瞬間無聲低嘆,“祭,是為了你,我和不棄都不想看你再殺人,你只要做個普通人就好,懂嗎?”
“不懂。”
乾脆直接的回答讓寧惜醉半晌無言以對,手指捲起祭額前髮絲用力一拽,疼得祭淚花閃爍。祭本以為寧惜醉生她的氣了,沒想到寬大手掌在頭頂一陣胡亂揉搓後寧惜醉又露出笑容,手指在她額上重重一彈:“真是固執。聽著,以後再遇到這種情況優先考慮逃走,儘量不要和敵人交手——這是命令,乖乖聽話。”
祭小動物似的嗚嗚兩聲當做回應,頭一偏躲開寧惜醉手掌,不無抱怨地整理好頭髮,順便還瞥了寧惜醉兩眼。
“祭,你上輩子是我養的貓嗎?”寧惜醉開心笑道,越看祭的表情越像一隻剛出生不久楚楚可憐的小貓。
單單不想她的可憐因被誰欺負而來。
去往遙國帝都的旅程仍在行進,漸漸熱鬧起來的街市讓祭的心情也一片大好,恨不得一天到晚都在吵雜的大街上度過,一邊買好吃的一邊“忍受”寧惜醉隨時賜予的欺負。
當然,旅途總要有盡頭的,這盡頭就在遙國帝都,在*肅穆的祭天石壇前。
祭天石壇雖然對百姓開放但有距離限制,隔著文武大臣和禁軍營在相距百丈外的人群中站立,祭只能隱隱約約看清即將成為遙國皇后的那個女子,然而這並不能妨礙她的好奇心,同樣也不能讓她從自卑中逃離。
白綺歌……果然如師父蘇不棄所說,那是個沒有傾國之貌卻讓人肅然起敬的女子。
那一天祭看到了白綺歌的雍容氣質,看到了遙國皇后無人可以媲美的絕代風華,更看到白綺歌在石階上昏倒時寧惜醉眼中的焦急擔憂,還有自己的渺小存在。
白綺歌昏倒的剎那,寧惜醉推開人群不顧一切衝向石壇,舍她而去。
混亂人群潮水一般把祭擠到偏僻角落,看著四周陌生景色,祭不知所措。她來過大遙但都是跟在寧惜醉身旁;她分得清方向卻不知道要到哪裡去尋覓那道身影,她明白應該問路可是無法張嘴與陌生人說話;她瞭解自己該做的是保護主君,然而現在,只能原地等待。
等主君發現她走丟時會來尋找她嗎?
祭不能確定,她知道寧惜醉待她比待其他人更親近,不過與白綺歌相比,恐怕被當做寵物養著的自己就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