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城,他們兩個誰都沒有說話,只是那麼一前一後地走著。晨光斜照,街市,已經開始熱鬧了,人聲,也漸漸多了起來。
“陳家大嬸,你今天這麼大早的就上香去啊。”
“是啊,我家媳婦兒剛生了個大胖小子,我得還願去呀,順便再求個平安。”
“是說,碧雲寺的籤最靈了。”
“姐姐,姐姐,可等等我。”一個十三四歲的姑娘嬌羞地看了初染一眼,又垂過眼簾,提起裙襬,小跑了上去。
“哎呀,不是你要求姻緣嘛,怎麼那麼慢,再不快些,頭三籤可就要被人搶了。”一個年紀大些嗔了她幾句。
碧雲寺?喃喃著這個名字,初染嘴邊揚起一個弧度,她回頭道:“嵐鏡聽過‘碧雲寺’嗎?”
“公子想做什麼?”他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因為每次她露出這種狡黠而算計的笑,都會有麻煩上身。
三年了,她的心思,他從來也摸不透。
初見,她站在蒼玄背後,羸弱,傾國傾城。她對他說:“嵐鏡,我要成為這裡的主人。”
當時他一聽就笑了:“風姑娘,你見過人的生老病死嗎?你見過流血千里、屍橫遍野嗎?你知道,為了這個位置,每天有多少人送命嗎?風姑娘,你被宮主保護地太好了,一個連死亡都沒見過的人,要如何握得住這殺人的刀?!”
她當時怔了許久,在他以為她要放棄的時候,她低聲問了一句,她說:“哥哥以前,也殺過人嗎?”
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得他心頭一顫。
“對。”他笑,“宮主殺過很多人,而且,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是嗎。。。。。。”她喃喃著,然後抬頭道,“如果他可以,那我也可以。”
“嵐鏡,我要守著這裡的一切等他回來。”
“嵐鏡,我一定會像哥哥一樣的,請你相信我。。。。。。”
後來,她果真實現了她的諾言,成為了第二個風燼。
那雙曾經單純地能一望到底的眸子,而今平靜一片。
“喂,你信佛嗎?”見他走神,初染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滿臉笑意。
“不信。”嵐鏡答得乾脆。
“我也不信呢。”初染歪著頭,嚼著糖葫蘆,含糊不清地說道,可腳步卻隨著剛才那幾個女子轉了彎,同時還用有些粘呼呼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楞著了,再不走,就跟不上她們了。”
“你不是。。。。。。”嵐鏡氣急。
“好奇,不可以嗎?”初染說得理直氣壯。
“你。。。。。。”怔怔地看著她的背影,嵐鏡心中百味雜陳。直到傳來她一聲輕斥,他才搖搖頭舉步跟去。罷了罷了,反正她胡鬧也不是一兩回,他吃的悶虧難道還少麼?
到底是碧雲寺,才大清早,香火就已經嫋嫋升起,信男信女有的默默有詞,有的虔誠跪拜,尤其是月老祠前,人煙更是鼎盛。偌大的寺院,古樸典雅、莊嚴肅穆,青山綠樹掩映之中,別有滋味。
“嵐鏡要不要也求一簽?”初染笑看著他,晃了晃手中的的籤瓶。
“我不信這鬼東西。”他微擰了眉,撇過頭去,聲音透著不耐。
雖不過是個小動作,但還是遭來了旁邊一位大嬸狐疑的打量,臉上更是寫滿了“你在褻瀆神靈”的不悅。暗暗地偷笑了一番,初染輕輕地扯了扯他的衣角。“喂,你好歹裝個樣子嘛。”
終於,嵐鏡挑了挑眉,黑著臉轉過了頭,硬邦邦地跪在一邊的蒲團上,狠狠地搖著籤筒,結果“呼啦”一下就掉出來一把。看也不看,他隨意抓了一根,又把其它的丟了回去,站起身,不顧周圍訝異的目光,大步流星地離開。
“喂,你等等我。”初染小跑著追上去。
“生氣了?”
“誒,臉色好像真的不太好。”
初染像個無尾熊跟前跟後,滿臉的笑意。她發現,原來逗他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終於,在初染絮絮叨叨下,嵐鏡停了腳步。
“怎麼了,願意陪我去解簽了?”初染燦爛地笑開,卻聽到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嘀咕:蒼玄居然受得了你。
“喂,你這算是說我壞話嗎?”初染皺眉。
“不敢。”嵐鏡平了怒氣,向著前頭一指,“解籤的地方在那裡。”
初染看了看,怒了努嘴,忽而笑道:“嵐鏡,是不喜歡我吧。。。。。。”
晨風吹過,這一句輕嘆,就這樣淡淡流轉。山寺的桃花明媚軒